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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翻译 原文

  王导,字茂弘,光禄大夫览之孙也。父裁,镇军司马。导少有风鉴,识量清远。 年十四,陈留高士张公见而奇之,谓其从兄敦曰:“此兒容貌志气,将相之器也。” 初袭祖爵即丘子。司空刘实寻引为东阁祭酒,迁秘书郎、太子舍人、尚书郎,并不 行。后参东海王越军事。

  时元帝为琅邪王,与导素相亲善。导知天下已乱,遂倾心推奉,潜有兴复之志。 帝亦雅相器重,契同友执。帝之在洛阳也,导每劝令之国。会帝出镇下邳,请导为 安东司马,军谋密策,知无不为。及徙镇建康,吴人不附,居月余,士庶莫有至者, 导患之。会敦来朝,导谓之曰:“琅邪王仁德虽厚,而名论犹轻。兄威风已振,宜 有以匡济者。”会三月上巳,帝亲观禊,乘肩舆,具威仪,敦、导及诸名胜皆骑从。 吴人纪瞻、顾荣,皆江南之望,窃觇之,见其如此,咸惊惧,乃相率拜于道左。导 因进计曰:“古之王者,莫不宾礼故老,存问风俗,虚己倾心,以招俊乂。况天下 丧乱,九州分裂,大业草创,急于得人者乎!顾荣、贺循,此土之望,未若引之以 结人心。二子既至,则无不来矣。”帝乃使导躬造循、荣,二人皆应命而至,由是 吴会风靡,百姓归心焉。自此之后,渐相崇奉,君臣之礼始定。

  俄而洛京倾覆,中州士女避乱江左者十六七,导劝帝收其贤人君子,与之图事。 时荆扬晏安,户口殷实,导为政务在清静,每劝帝克己励节,匡主宁邦。于是尤见 委杖,情好日隆,朝野倾心,号为“仲父”。帝尝从容谓导曰:“卿,吾之萧何也。” 对曰:“昔秦为无道,百姓厌乱,巨猾陵暴,人怀汉德,革命反正,易以为功。自 魏氏以来,迄于太康之际,公卿世族,豪侈相高,政教陵迟,不遵法度,群公卿士, 皆餍于安息,遂使人乘衅,有亏至道。然否终斯泰,天道之常。大王方立命世之勋, 一匡九合,管仲、乐毅,于是乎在,岂区区国臣所可拟议!愿深弘神虑,广择良能。 顾荣、贺循、纪赡、周皆南土之秀,愿尽优礼,则天下安矣。”帝纳焉。

  永嘉末,迁丹阳太守,加辅国将军。导上笺曰:“昔魏武,达政之主也;荀文 若,功臣之最也,封不过亭侯。仓舒,爱子之宠,赠不过别部司马。以此格万物, 得不局迹乎!今者临郡,不问贤愚豪贱,皆加重号,辄有鼓盖,动见相准。时有不 得者,或为耻辱。天官混杂,朝望颓毁。导忝荷重任,不能崇浚山海,而开导乱源, 饕窃名位,取紊彝典,谨送鼓盖加崇之物,请从导始。庶令雅俗区别,群望无惑。” 帝下令曰:“导德重勋高,孤所深倚,诚宜表彰殊礼。而更约己冲心,进思尽诚, 以身率众,宜顺其雅志,式允开塞之机。”拜宁远将军,寻加振威将军。愍帝即位, 征吏部郎,不拜。

  晋国既建,以导为丞相军谘祭酒。桓彝初过江,见朝廷微弱,谓周顗曰:“我 以中州多故,来此欲求全活,而寡弱如此,将何以济!”忧惧不乐。往见导,极谈 世事,还,谓顗曰:“向见管夷吾,无复忧矣。”过江人士,每至暇日,相要出新 亭饮宴。周顗中坐而叹曰:“风景不殊,举目有江河之异。”皆相视流涕。惟导愀 然变色曰:“当共戮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泣邪!”众收泪而谢之。 俄拜右将军、扬州刺史、监江南诸军事,迁骠骑将军,加散骑常侍、都督中外诸军、 领中书监、录尚书事、假节,刺史如故。导以敦统六州,固辞中外都督。后坐事除 节。

  于时军旅不息,学校未修,导上书曰:

  夫风化之本在于正人伦,人伦之正存乎设庠序。庠序设,五教明,德礼洽通, 彝伦攸叙,而有耻且格,父子兄弟夫妇长幼之序顺,而君臣之义固矣。《易》所谓 “正家而天下定”者也。故圣王蒙以养正,少而教之,使化沾肌骨,习以成性,迁 善远罪而不自知,行成德立,然后裁之以位。虽王之世子,犹与国子齿,使知道而 后贵。其取才用士,咸先本之于学。故《周礼》,卿大夫献贤能之书于王,王拜而 受之,所以尊道而贵士也。人知士之贵由道存,则退而修其身以及家,正其家以及 乡,学于乡以登朝,反本复始,各求诸己,敦朴之业著,浮伪之竞息,教使然也。 故以之事君则忠,用之莅下则仁。孟轲所谓“未有仁而遗其亲,义而后其君者也”。

  自顷皇纲失统,颂声不兴,于今将二纪矣。《传》曰:“三年不为礼,礼必坏; 三年不为乐,乐必崩。”而况如此之久乎!先进忘揖让之容,后生惟金鼓是闻,干 戈日寻,俎豆不设,先王之道弥远,华伪之俗遂滋,非所以端本靖末之谓也。殿下 以命世之资,属阳九之运,礼乐征伐,翼成中兴。诚宜经纶稽古,建明学业,以训 后生,渐之教义,使文武之道坠而复兴,俎豆之仪幽而更彰。方今戎虏扇炽,国耻 未雪,忠臣义夫所以扼腕拊心。苟礼仪胶固,淳风渐著,则化之所感者深而德之所 被者大。使帝典阙而复补,皇纲弛而更张,兽心革面,饕餮检情,揖让而服四夷, 缓带而天下从。得乎其道,岂难也哉!故有虞舞干戚而化三苗,鲁僖作泮宫而服淮 夷。桓文之霸,皆先教而后战。今若聿遵前典,兴复道教,择朝之子弟并入于学, 选明博修礼之士而为之师,化成俗定,莫尚于斯。

  帝甚纳之。

  及帝登尊号,百官陪列,命导升御床共坐。导固辞,至于三四,曰:“若太阳 下同万物,苍生何由仰照!”帝乃止。进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以讨华轶功,封 武冈侯。进位侍中、司空、假节、录尚书,领中书监。会太山太守徐龛反,帝访可 以镇抚河南者,导举太子左卫率羊鉴。既而鉴败,抵罪。导上疏曰:“徐龛叛戾, 久稽天诛,臣创议征讨,调举羊鉴。鉴暗懦覆师,有司极法。圣恩降天地之施,全 其首领。然臣受重任,总录机衡,使三军挫衄,臣之责也。乞自贬黜,以穆朝伦。” 诏不许。寻代贺循领太子太傅。时中兴草创,未置史官,导始启立,于是典籍颇具。 时孝怀太子为胡所害,始奉讳,有司奏天子三朝举哀,群臣一哭而已。导以为皇太 子副贰宸极,普天有情,宜同三朝之哀。从之。及刘隗用事,导渐见疏远,任真推 分,澹如也。有识咸称导善处兴废焉。

  王敦之反也,刘隗劝帝悉诛王氏,论者为之危心。导率群从昆弟子侄二十余人, 每旦诣台待罪。帝以导忠节有素,特还朝服,召见之。导稽首谢曰:“逆臣贼子, 何世无之,岂意今者近出臣族!”帝跣而执之曰:“茂弘,方托百里之命于卿,是 何言邪!”乃诏曰:“导以大义灭亲,可以吾为安东时节假之。”及敦得志,加导 守尚书令。初,西都覆没,海内思主,群臣及四方并劝进于帝。时王氏强盛,有专 天下之心,敦惮帝贤明,欲更议所立,导固争乃止。及此役也,敦谓导曰:“不从 吾言,几致覆族。”导犹执正议,敦无以能夺。

  自汉魏已来,赐谥多由封爵,虽位通德重,先无爵者,例不加谥。导乃上疏, 称“武官有爵必谥,卿校常伯无爵不谥,甚失制度之本意也”。从之。自后公卿无 爵而谥,导所议也。

  初,帝爱琅邪王裒,将有夺嫡之议,以问导。导曰:“夫立子以长,且绍又贤, 不宜改革。”帝犹疑之。导日夕陈谏,故太子卒定。及明帝即位,导受遗诏辅政, 解扬州,迁司徒,一依陈群辅魏故事。王敦又举兵内向。时敦始寝疾,导便率子弟 发哀,众闻,谓敦死,咸有奋志。及帝伐敦,假导节,都督诸军,领扬州刺史。敦 平,进封始兴郡公,邑三千户,赐绢九千匹,进位太保,司徒如故,剑履上殿,入 朝不趋,赞拜不名。固让。帝崩,导复与庾亮等同受遗诏,共辅幼主,是为成帝。 加羽葆鼓吹,班剑二十人。及石勒侵阜陵,诏加导大司马、假黄钺,出讨之。军次 江宁,帝亲饯于郊。俄而贼退,解大司马。

  庾亮将征苏峻,访之于导。导曰:“峻猜阻,必不奉诏。且山薮藏疾,宜包容 之。”固争不从,亮遂召峻。既而难作,六军败绩,导入宫侍帝。峻以导德望,不 敢加害,犹以本官居己之右。峻又逼乘舆幸石头,导争之不得。峻日来帝前肆丑言, 导深惧有不测之祸。时路永、匡术、贾宁并说峻,令杀导,尽诛大臣,更树腹心。 峻敬导,不纳,故永等贰于峻。导使参军袁耽潜讽诱永等,谋奉帝出奔义军。而峻 衙御甚严,事遂不果。导乃携二子随永奔于白石。

  及贼平,宗庙宫室并为灰烬,温峤议迁都豫章,三吴之豪请都会稽,二论纷纭, 未有所适。导曰:“建康,古之金陵,旧为帝里,又孙仲谋、刘玄德俱言王者之宅。 古之帝王不必以丰俭移都,苟弘卫文大帛之冠,则无往不可。若不绩其麻,则乐土 为虚矣。且北寇游魂,伺我之隙,一旦示弱,窜于蛮越,求之望实,惧非良计。今 特宜镇之以静,群情自安。”由是峤等谋并不行。

  导善于因事,虽无日用之益,而岁计有余。时帑藏空竭,库中惟有练数千端, 鬻之不售,而国用不给。导患之,乃与朝贤俱制练布单衣,于是士人翕然竞服之, 练遂踊贵。乃令主者出卖,端至一金。其为时所慕如此

  六年冬,烝,诏归胙于导,曰:“无下拜。”导辞疾不敢当。初,帝幼冲,见 导,每拜。又尝与导书手诏,则云“惶恐言”,中书作诏,则曰“敬问”,于是以 为定制。自后元正,导入,帝犹为之兴焉。

  时大旱,导上疏逊位。诏曰:“夫圣王御世,动合至道,运无不周,故能人伦 攸叙,万物获宜。朕荷祖宗之重,托于王公之上,不能仰陶玄风,俯洽宇宙,亢阳 逾时,兆庶胥怨,邦之不臧,惟予一人。公体道明哲,弘犹深远,勋格四海,翼亮 三世,国典之不坠,实仲山甫补之。而猥崇谦光,引咎克让,元道之愆,寄责宰辅, 只增其阙。博综万机,不可一日有旷。公宜遗履谦之近节,遵经国之远略。门下速 遣侍中以下敦喻。”导固让。诏累逼之,然后视事。

  导简素寡欲,仓无储谷,衣不重帛。帝知之,给布万匹,以供私费。导有羸疾, 不堪朝会,帝幸其府,纵酒作乐,后令舆车入殿,其见敬如此。

  石季龙掠骑至历阳,导请出讨之。加大司马、假黄钺、中外诸军事,置左右长 史、司马,给布万匹。俄而贼退,解大司马,复转中外大都督,进位太傅,又拜丞 相,依汉制罢司徒官以并之。册曰:“朕夙罹不造,肆陟帝位,未堪多难,祸乱旁 兴。公文贯九功,武经七德,外缉四海,内齐八政,天地以平,人神以和,业同伊 尹,道隆姬旦。仰思唐虞,登庸隽乂,申命群官,允釐庶绩。朕思凭高谟,弘济远 献,维稽古建尔于上公,永为晋辅。往践厥职,敬敷道训,以亮天工。不亦休哉! 公其戒之!”

  是岁,妻曹氏卒,赠金章紫绶。初,曹氏性妒,导甚惮之,乃密营别馆,以处 众妾。曹氏知,将往焉。导恐妾被辱,遽令命驾,犹恐迟之,以所执麈尾柄驱牛而 进。司徒蔡谟闻之,戏导曰:“朝廷欲加公九锡。”导弗之觉,但谦退而已。谟曰: “不闻余物,惟有短辕犊车,长柄麈尾。”导大怒,谓人曰:“吾往与群贤共游洛 中,何曾闻有蔡克兒也。”

  于时庾亮以望重地逼,出镇于外。南蛮校尉陶称间说亮当举兵内向,或劝导密 为之防。导曰:“吾与元规休戚是同,悠悠之谈,宜绝智者之口。则如君言,元规 若来,吾便角巾还第,复何惧哉!”又与称书,以为庾公帝之元舅,宜善事之。于 是谗间遂息。时亮虽居外镇,而执朝廷之权,既据上流,拥强兵,趣向者多归之。 导内不能平,常遇西风尘起,举扇自蔽,徐曰:“元规尘污人。”

  自汉魏以来,群臣不拜山陵。导以元帝睠同布衣,匪惟君臣而已,每一崇进, 皆就拜,不胜哀戚。由是诏百官拜陵,自导始也。

  咸康五年薨,时年六十四。帝举哀于朝堂三日,遣大鸿胪持节监护丧事,赗襚 之礼,一依汉博陆侯及安平献王故事。及葬,给九游辒辌车、黄屋左纛、前后羽葆 鼓吹、武贲班剑百人,中兴名臣莫与为比。册曰:“盖高位以酬明德,厚爵以答懋 勋;至乎阖棺标迹,莫尚号谥,风流百代,于是乎在。惟公迈达冲虚,玄鉴劭邈; 夷淡以约其心,体仁以流其惠;栖迟务外,则名隽中夏,应期濯缨,则潜算独运。 昔我中宗、肃祖之基中兴也,下帷委诚而策定江左,拱己宅心而庶绩咸熙。故能威 之所振,寇虐改心,化之所鼓,梼杌易质;调阴阳之和,通彝伦之纪,辽陇承风, 丹穴景附。隆高世之功,复宣武之绩,旧物不失,公协其猷。若乃荷负顾命,保朕 冲人,遭遇艰圮,夷险委顺;拯其沦坠而济之以道,扶其颓倾而弘之以仁,经纬三 朝而蕴道弥旷。方赖高谟,以穆四海,昊天不吊,奄忽薨殂,朕用震恸于心。虽有 殷之殒保衡,有周之丧二南,曷谕兹怀!今遣使持节、谒者仆射任瞻锡谥曰文献, 祠以太牢。魂而有灵,嘉兹荣宠!”

  二弟:颖、敞,少与导俱知名,时人以颖方温太真,以敞比邓伯道,并早卒。 导六子:悦、恬、洽、协、邵、荟。

  悦字长豫,弱冠有高名,事亲色养,导甚爱之。导尝共悦奕棋,争道,导笑曰: “相与有瓜葛,那得为尔邪!”导性俭节,帐下甘果烂败,令弃之,云:“勿使大 郎知。”悦少侍讲东宫,历吴王友、中书侍郎,先导卒,谥贞世子。先是,导梦人 以百万钱买悦,潜为祈祷者备矣。寻掘地,得钱百万,意甚恶之,一皆藏闭。及悦 疾笃,导忧念特至,不食积日。忽见一人形状甚伟,被甲持刀,导问:“君是何人?” 曰:“仆是蒋侯也。公兒不佳,欲为请命,故来耳。公勿复忧。”因求食,遂啖数 升。食毕,勃然谓导曰:“中书患,非可救者。”言讫不见,悦亦殒绝。悦与导语, 恆以慎密为端。导还台,及行,悦未尝不送至车后,又恆为母曹氏襞敛箱箧中物。 悦亡后,导还台,自悦常所送处哭至台门,其母长封作箧,不忍复开。

  悦无子,以弟恬子琨为嗣,袭导爵丹阳尹,卒,赠太常。子嘏嗣,尚鄱阳公主, 历中领军、尚书。卒,子恢嗣,义熙末,为游击将军。

  恬字敬豫。少好武,不为公门所重。导见悦辄喜,见恬便有怒色。州辟别驾, 不行,袭爵即丘子。性傲诞,不拘礼法。谢万尝造恬,既坐,少顷,恬便入内。万 以为必厚待己,殊有喜色。恬久之乃沐头散发而出,据胡床于庭中晒发,神气傲迈, 竟无宾主之礼。万怅然而归。晚节更好士,多技艺,善奕棋,为中兴第一。迁中书 郎。帝欲以为中书令,导固让,从之。除后将军、魏郡太守,加给事中,领兵镇石 头。导薨,去官。俄起为后将军,复镇石头。转吴国、会稽内史,加散骑常侍。卒, 赠中军将军,谥曰宪。

  洽字敬和,导诸子中最知名,与荀羡俱有美称。弱冠,历散骑、中书郎、中军 长史、司徒左长史、建武将军、吴郡内史。征拜领军,寻加中书令,固让,表疏十 上。穆帝诏曰:“敬和清裁贵令,昔为中书郎,吾时尚小,数呼见,意甚亲之。今 所以用为令,既机任须才,且欲时时相见,共讲文章,待以友臣之义。而累表固让, 甚违本怀。其催洽令拜。”苦让,遂不受。升平二年卒于官,年三十六。二子:珣、 珉。

  珣字元琳。弱冠与陈郡谢玄为桓温掾,俱为温所敬重,尝谓之曰:“谢掾年四 十,必拥旄杖节。王掾当作黑头公。皆未易才也。”珣转主簿。时温经略中夏,竟 无宁岁,军中机务并委珣焉。文武数万人,悉识其面。从讨袁真,封东亭侯,转大 司马参军、琅邪王友、中军长史、给事黄门侍郎。

  珣兄弟皆谢氏婿,以猜嫌致隙。太傅安既与珣绝婚,又离珉妻,由是二族遂成 仇衅。时希安旨,乃出珣为豫章太守,不之官。除散骑常侍,不拜。迁秘书监。安 卒后,迁侍中,孝武深杖之。转辅国将军、吴国内史,在郡为士庶所悦。征为尚书 右仆射,领吏部,转左仆射,加征虏将军,复领太子詹事。

  时帝雅好典籍,珣与殷仲堪、徐邈、王恭、郗恢等并以才学文章见昵于帝。及 王国宝自媚于会稽王道子,而与珣等不协,帝虑晏驾后怨隙必生,故出恭、恢为方 伯,而委珣端右。珣梦人以大笔如椽与之,既觉,语人云:“此当有大手笔事。” 俄而帝崩,哀册谥议,皆珣所草。

  隆安初,国宝用事,谋黜旧臣,迁珣尚书令。王恭赴山陵,欲杀国宝,珣止之 曰:“国宝虽终为祸乱,要罪逆未彰,今便先事而发,必大失朝野之望。况拥强兵, 窃发于京辇,谁谓非逆!国宝若遂不改,恶布天下,然后顺时望除之,亦无尤不济 也。”恭乃止。既而谓珣曰:“比来视君,一似胡广。”旬曰:“王陵廷争,陈平 慎默,但问岁终何如耳。”恭寻起兵,国宝将杀珣等,仅而得免,语在国宝传。二 年,恭复举兵,假珣节,进卫将军、都督琅邪水陆军事。事平,上所假节,加散骑 常侍。

  四年,以疾解职。岁余,卒,时年五十二。追赠车骑将军、开府,谥曰献穆。 桓玄与会稽王道子书曰:“珣神情朗悟,经史明彻,风流之美,公私所寄。虽逼嫌 谤,才用不尽;然君子在朝,弘益自多。时事艰难,忽尔丧失,叹惧之深,岂但风 流相悼而已!其崎岖九折,风霜备经,虽赖明公神鉴,亦识会居之故也。卒以寿终, 殆无所哀。但情发去来,置之未易耳。”玄辅政,改赠司徒。

  初,珣既与谢安有隙,在东闻安薨,便出京师,诣族弟献之,曰:“吾欲哭谢 公。”献之惊曰:“所望于法护。”于是直前哭之甚恸。法护,珣小字也。珣五子: 弘、虞、柳、孺、昙首,宋世并有高名。

  珉字季琰。少有才艺,善行书,名出珣右。时人为之语曰:“法护非不佳,僧 弥难为兄。”僧弥,珉小字也。时有外国沙门,名提婆,妙解法理,为珣兄弟讲 《毗昙经》。珉时尚幼,讲未半,便云已解,即于别室与沙门法纲等数人自讲。法 纲叹曰:“大义皆是,但小未精耳。”辟州主簿,举秀才,不行。后历著作、散骑 郎、国子博士、黄门侍郎、侍中,代王献之为长兼中书令。二人素齐名,世谓献之 为“大令”,珉为“小令”。太元十三年卒,时年三十八,追赠太常。二子:朗、 练。义熙中,并历侍中。

  协字敬祖,元帝抚军参军,袭爵武冈侯,早卒,无子,以弟劭子谧为嗣。

  谧字稚远。少有美誉,与谯国桓胤、太原王绥齐名。拜秘书郎,袭父爵,迁秘 书丞,历中军长史、黄门郎、侍中。及桓玄举兵,诏谧衔命诣玄,玄深敬昵焉。拜 建威将军、吴国内史,未至郡,玄以为中书令、领军将军、吏部尚书,迁中书监, 加散骑常侍,领司徒。及玄将篡,以谧兼太保,奉玺册诣玄。玄篡,封武昌县开国 公,加班剑二十人。

  初,刘裕为布衣,众未之识也,惟谧独奇贵之,尝谓裕曰:“卿当为一代英雄。” 及裕破恆玄,谧以本官加侍中,领扬州刺史、录尚书事。谧既受宠桓氏,常不自安。 护军将军刘毅尝问谧曰:“玺绶何在?”谧益惧。会王绥以桓氏甥自疑,谋反,父 子兄弟皆伏诛。谧从弟谌,少骁果轻侠,欲诱谧还吴,起兵为乱,乃说谧曰:“王 绥无罪,而义旗诛之,是除时望也。兄少立名誉,加位地如此,欲不危,得乎!” 谧惧而出奔。刘裕笺诣大将军、武陵王遵,遣人追蹑,谧既还,委任如先,加谧班 剑二十人。义熙三年卒,时年四十八。追赠侍中、司徒,谥曰文恭。三子:瓘、球、 琇。入宋,皆至大官。

  劭字敬伦,历东阳太守、吏部郎、司徒左长史、丹阳尹。劭美姿容,有风操, 虽家人近习,未尝见其坠替之容。桓温甚器之。迁吏部尚书、尚书仆射,领中领军, 出为建威将军、吴国内史。卒,赠车骑将军,谥曰简。三子:穆、默、恢。穆,临 海太守。默,吴国内史,加二千石。恢,右卫将军。穆三子:简、智、超。默二子: 鉴、惠。义熙中,并历显职。

  荟字敬文。恬虚守靖,不竞荣利,少历清官,除吏部郎、侍中、建威将军、吴 国内史。时年饥粟贵,人多饿死,荟以私米作饘粥,以饴饿者,所济活甚众。征补 中领军,不拜。徙尚书,领中护军,复为征虏将军、吴国内史。顷之,桓冲表请荟 为江州刺史,固辞不拜。转督浙江东五郡、左将军、会稽内史,进号镇军将军,加 散骑常侍。卒于官,赠卫将军。

  子廞,历太子中庶子、司徒左长史。以母丧,居于吴。王恭举兵,假廞建武将 军、吴国内史,令起军,助为声援。廞即墨绖合众,诛杀异己,仍遣前吴国内史虞 啸父等入吴兴、义兴聚兵,轻侠赴者万计。廞自谓义兵一动,势必未宁,可乘间而 取富贵。而曾不旬日,国宝赐死,恭罢兵符,廞去职。廞大怒,回众讨恭。恭遣司 马刘牢之距战于曲阿,廞众溃奔走,遂不知所在。长子泰为恭所杀,少子华以不知 廞存亡,忧毁布衣蔬食。后从兄谧言其死所,华始发丧,入仕。

  初,导渡淮,使郭璞筮之,卦成,璞曰:“吉,无不利。淮水绝,王氏灭。” 其后子孙繁衍,竟如璞言。

  史臣曰:飞龙御天,故资云雨之势;帝王兴运,必俟股肱之力。轩辕,圣人也, 杖师臣而授图;商汤,哲后也,托负鼎而成业。自斯已降,罔不由之。原夫典午发 踪,本于陵寡,金行抚运,无德在时。九土未宅其心,四夷已承其弊。既而中原荡 覆,江左嗣兴,兆著玄石之图,乖少康之祀夏;时无思晋之士,异文叔之兴刘;辅 佐中宗,艰哉甚矣!茂弘策名枝屏,叶情交好,负其才智,恃彼江湖,思建克复之 功,用成翌宣之道。于是王敦内侮,凭天邑而狼顾;苏峻连兵,指宸居而隼击。实 赖元宰,固怀匪石之心;潜运忠谟,竟翦吞沙之寇。乃诚贯日,主垂饵以终全;贞 志陵霜,国缀旒而不灭。观其开设学校,存乎沸鼎之中,爰立章程,在乎栉风之际; 虽则世道多故,而规模弘远矣。比夫萧曹弼汉,六合为家;奭望匡周,万方同轨, 功未半古,不足为俦。至若夷吾体仁,能相小国;孔明践义,善翊新邦,抚事论情, 抑斯之类也。提挈三世,终始一心,称为“仲父”,盖其宜矣。恬珣踵德,副吕虔 之赠刀;谧乃聩声,惭刘毅之征玺。语曰:“深山大泽,有龙有蛇。”实斯之谓也。

  赞曰:虎啸猋驰,龙升云映。武冈矫矫,匡时辑政。懿绩克宣,忠规靡竞。契 叶三主,荣逾九命。贻刀表祥,巫水流庆。赫矣门族,重光斯盛。

  傅玄字休奕,北地泥陽人。祖父傅燮,是汉代的汉陽太守。父亲傅干,是魏国的扶风太守。傅玄少时孤苦贫寒,博学,很会写文章,懂得乐律。性格刚强正直,不能容忍别人的短处。郡里任为计吏,两次推举为孝廉,太尉征召,都不就任。参加州考中了秀才,任郎中,与东海缪施都因当时的美名而被选为著作郎,撰集魏书。后来参知安东、卫军军事。转任温县县令,又升迁为弘农太守。掌管典农校尉之职。居官称职,多次上书陈奏,辅正很多。五等制建立后,封为鹑觚男爵。武帝司马炎当晋王时,曾委任他为散骑常侍。等到武帝受禅继位,晋级为子爵,加官驸马都尉。

  武帝刚即位,广泛采纳直言,开通不忌讳的言路,傅玄跟散骑常侍皇甫陶共同掌管谏官之职。傅玄上疏说:“我听说先王君临天下,申明弘大教化,增加礼义风节;教化在朝廷兴盛,公议就在下面流行,上下共同奉行,人人怀有仁义之心。灭亡了的秦朝荡灭先王典制,用苛法统治,仁义之心就衰亡了。近代魏武帝曹操喜欢法术,于是天下看重刑名;魏文帝曹丕仰慕通晓事理,于是天下轻视守节。从此以后朝纲不能统理,因而空虚无用放诞不羁的议论充斥朝野,致使天下不再有公正的议论,亡秦的弊病又在今天复发。陛下的道德至高无上,王朝兴起,承继帝位,弘扬尧舜的教化,广开正言直谏的道路,体验夏禹的节约俭朴,综合商周的典章杂文,我只有感叹而已,还打算说什么呢!只是没有推荐志操高远彬彬有礼的臣子,来敦厚风节;没有罢黜虚伪卑鄙的小人,以惩戒不恭敬的臣子,我因此还敢有话说。”诏书答复说:“推荐志操高远有礼义之臣,这是当今尤其重要的事。”于是让傅玄草拟诏书献上。傅玄又上疏说:

  我听说舜举荐五臣,无为而治,这是因为用人得到了要领。因为天下各种官职杂乱,不可不审察得到合适的人。不得到合适的人,一天就浪费不少资财,何况累积时日呢?《尚书·皋陶谟》上说:“不要空置百官”,是说职位不能长久废弃。那些病了一百天还不痊愈的人,应当让他离职,给他优厚的礼遇俸秩供奉他,病愈之后再用。臣下在朝不会废弃职位,国家,没有闲官的拖累,这是王政的当务之急。

  我听说前代帝王按士农工商分工来治理国事,各有一业而事情不同。士人以上的子弟,为他们建立太学教育他们,选择圣明的老师教导他们,按他们各自的才能优劣授职任用。农业要使粮食丰收,工业要使器具充足,商贾要使货物流通。所以天下很大,百姓很多,没有一个人会空着手。分工的办法是如此的周密完备。而汉代魏代没有固定的分工,百官的子弟不学习五经六艺而从事交游,还不懂得做事就坐享朝廷俸禄;农业工业多有废弃,有的追逐暴利而离开他的正事;白白在太学挂名,却没听到过先王的教化。现在圣明的政治开始,可汉朝魏朝的失误没有改变,散官多而没设学校,不务正业的人多而从事农业的人少,工业制作的器物不尽合适用。我认为赶快制定制度,统一规划天下若干人为士人,使他们足以充当各种官吏;若干人是农民,使他们劳动三年足有一年的储备粮;若干人当工人,使得各种器具充足;若干人经商,足以使货物流通而已。尊崇儒道崇尚学术,以农业为贵,以商业为贱,这都是国家事务中的重要事务。

  先前皇甫陶上奏,要求任命散官的事都经过考核,让他们亲自耕种,让天下享受粮食充足的好处。夏禹后稷,亲自务农,福祚流传后世,因此《礼记》中的《明堂》《月令》篇记载了天子籍田的制度。伊尹是古代的名臣,在有莘耕作;晏婴是齐国的大夫,躲避齐庄公的灾祸,也到海滨耕种。从前的圣明帝王,贤能俊杰之士,都曾经从事过农业生产。天子授人官职,对那些多余闲散没有事做的官员,不督促他们学习,就应当让他们耕作,没有理由放纵他们坐吃百姓的粮食。现在文武百官已经很多,而拜官不在其职的还多,加上服役当兵,不能种庄稼,又是农民的一半,这样面朝南坐食俸禄的人是前朝的三倍。让闲散多余的官员务农,收纳他们的租税,私人也得到实利,而天下的粮食就可以不缺乏了。家家的粮食充足,当儿子的就孝顺,做父亲的就慈爱,当兄长的就友爱,当弟弟的就孝悌。天下丰衣足食,那么仁义教化不用命令就已实行。为政的关键,按照总人数来设置官员,分工到人授以职事,士农工商的分工是时刻都不能废弃的。如果不能精确制定相应的制度,就应考核天下的文武官员,能为长官辅佐的人让他们学习,其余的都让他们务农。至于百工商贾中有多余的人,也都让他们从事农业。像这样务农,有什么不充足呢?《尚书·舜典》中说:“三年考核一次政绩,三次考核后罢黜低劣升迁优异的人。”可见九年之后才有升迁的次第。所以居官时间久,才会想到建立良好的教化;居官时间短,就会争着干一些有政绩的事。六年期限,时间不长,贬黜或升迁都不够周密。皇甫陶所上奏之事,合乎古代礼制。

  儒家学术,是王政的首事。遵从儒道,看重儒业,重视儒士选拔,尚且还担心教化不能推崇;现在竟然又不以儒学为当务之急,我怕一天天衰落却还没察觉。孔子说过:“人能弘扬道,不是道弘扬人。”如此说来,那么尊重儒道的人,不只是尊重儒家的书而已,而要尊重儒家的人。所谓看重儒业,是不胡乱教育那些不合儒道的人;所谓重视儒士选拔,是不要胡乱任用不从儒道的人。像这样,学校教育大纲就确立了。

  书上奏后,皇帝下诏说:“两位常侍所论很诚恳,可以说你们是想补益时事。可是主管的人大抵以常制来裁决,怎能不使你们抒发愤懑呢?两位常侍所论,有的列举了大纲而条目不详备,也可让他们裁制,然后让五曹尚书、二仆射、宗令等八座官员共同研究以求缜密。大凡关系到人君的言论,是臣子最难办的。而国君如果不能虚心采纳,就只会使自古以来的忠心之臣和直谏之人万分感慨,以至于闭口不语。每每想到这些,没有不叹息的。所以上次诏书要求臣下敢于直言,不要有所中止,差不多可以启发昏昧补正过失,永保帝位。如果言论有些可取,心情合乎忠诚,即使文辞有错误,言语有得失,都应当宽宥饶恕。古人尚且不拒绝别人背后议论批评,何况都是值得采纳的意思呢?近来孔..、綦毋騄都判为轻慢之罪,我之所以都宽恕了他们,正是要使天下人知道我大晋朝不必忌讳言论。”不久将傅玄升迁为侍中。

  当初,傅玄推荐皇甫陶,等到入朝后两人就有抵触,傅玄因政事与皇甫陶争执,争吵声喧哗,被有司陈奏,两人都获罪免官。

  泰始四年(268),任命为御史中丞。当时多有水涝旱灾,傅玄又上疏说:

  我听说圣明帝王承继天命,天时不一定没有灾害,因此尧有九年水灾,商汤有七年旱灾,只不过能用人事赈济它罢了。所以洪水滔天都能避免淹没,地不长草却不困乏。我想陛下您道德操行圣明,现时小小的水旱灾害,百姓没有大的饥荒,下发敬天命的诏书,寻求符合天意的言论,像夏禹商汤一样严格要求自己,同周文王一样谨慎小心,不敢怠慢。我很高兴,上疏陈述应该做的五件事:

  第一件事是:现在耕种的人务求多种却因干旱不能成熟,白白浪费劳力没有收成。另外从前士兵用官府的牛,官府得收成的十分之六,士兵得十分之四,用私人的牛,与官府平分,施行已久,众心安定。现在一旦减少用官府牛的分成比例,官府得十分之八,士卒得十分之二;用私牛以及没有牛的,官府得十分之七,士兵得十分之三,人人失其所得,一定都不高兴。我以为雇佣士兵用官府的牛给他十分之四,用私人的牛与官府平分,那么天下士兵都欢欣鼓舞,爱惜粮食,就没有损农弃业的忧患了。

  第二件事是:由于二千石俸禄的官吏虽然承奉致力农业的诏书,但还是不尽心尽责以获地利。从前汉代因开垦农田不务实,验证后诛杀二千石俸禄的官吏用十计算。我认为应该重申汉代的旧典,以警戒天下郡县,都用死刑督促他们。

  第三件事是:魏代以来,没有留意兴修水利,先帝统领百官,把执掌河堤的分为四部,连同本部共有五位河堤谒者,因为水利事关重大,跟农事一并兴起不是一个人所能考虑周全的。现在河堤谒者只有一个人,管理天下各地水利,无法考虑周全。我看河堤谒者车谊也不懂水利形势,可转任别的职务,再选了解水利的人代替他。可以分为五部,使他们各自精通分掌的职事。

  第四件事是:古代以一百方步为一亩,现在以二百四十方步为一亩,所差超过一倍。近代魏朝开始抽田税,不求多收田亩,但求休整劳力,所以白田收到十多斛,水田收几十斛。近来,一天天增加田亩的赋税,而种田的士兵更厉害,劳力不能休整,甚至一亩几斛以上,有的还不够偿还成本。并不是跟从前的天地不同,横遭灾祸,其弊病正是由于务求田亩增多而不休整劳力。我私下看到河堤谒者石恢很精于水利和农田,知道利弊,请求中书召见石恢,仔细寻问农业水利的得失,一定会有所补益。

  第五件事是:我认为胡夷之族是人面兽心,不与华夏相同,鲜卑族最厉害。当初邓艾只想取得一时利益,没有考虑到后患,使鲜卑族几万人散居在民间,这必然会有灾祸。秦州刺史胡烈一向对西方有恩,现在胡烈前往,各种胡人虽然已没有作乱,必将消除,但兽心难保不发,不一定能长治久安。如果以后有动乱的迹兆,胡烈的计谋能制伏他们。只是担心胡虏刚刚被征讨所困,就会向东逃到安定,向西逃到武威,表面上降服,能够騷动时还是騷动。这两郡不受胡烈控制,那么凶恶的胡人东西都有窟穴缓冲漫游,所以以后再生祸患,是没有办法禁止的。应该在高平川再设一郡,让安定西州的都尉征募乐意迁徙的百姓,大量免除徭役之数来补充,打通北行道路,渐渐充实边境。最好考虑这两郡和所置的郡都统一属于秦州,使胡烈能够统管边境事宜。

  诏书说:“得到所陈奏的应办之事,谈到农事的得失和水利官员的兴废,以及安定边境抗御胡夷政事宽严的事、陈述周详完备,一应俱全,这的确是治国的根本大事,当今的迫切任务。论述都正确,深知你忠心王室,你要更广泛地思考应做之事,并把情况告诉我。”

  泰始五年(269),任太仆。当时连年五谷不登,西羌胡人騷扰边境,皇帝下诏让公卿讨论。傅玄应答皇帝所问,陈述事理恳切率直,虽没有全部施行,但时常被宽容。转任司隶校尉。

  献皇后在弘训宫驾崩,设立祭丧的位置。按旧制,司隶应在端门外面就坐,在众卿之上,独坐一席。进入宫殿,按本品的官秩在众卿之下,按次序坐,与人同坐一席。而谒者认为弘训宫是在殿内,把傅玄的位置设在卿位之下。傅玄大怒,大声呵叱谒者。谒者假称是尚书安排的,傅玄面对百官大骂尚书并下了席。御史中丞庾纯上奏傅玄大不敬,傅玄自己上表又不符事实,坐罪免官。然而傅玄天性严峻急躁,遇事不能有所宽容;每次有奏疏检举,或遇天晚,便手捧奏章,整饬冠带,焦躁不安地不睡觉,坐着等天亮。于是那些无官职的王公贵族畏惧屈服,尚书顿生威风。不久死在家中,享年六十二岁,谥号叫刚。

  傅玄年少时在河内避难,专心读书,其后虽然显达富贵,但著述没有荒废。撰述著作评论治国的三教九流以及三史旧事,评断得失,各为条例,书名叫《傅子》,分为内、外、中三篇,共有四部、六录,合共一百四十首,几十万字,连同文集一百余卷流行于世。傅玄当初写成内篇,儿子傅咸交给司空王沈看。王沈给傅玄的信中说:“看到您所著的书,言辞宏富道理齐备,筹划治理国家大事,重视儒家教化道义,足以堵塞杨朱、墨翟学说的放浪形迹,可以跟往古的荀况、孟轲相比并。每次开卷,没有不感慨叹息的。‘不见贾谊,自己认为超过他,现在才知道比不上’。真是这样啊!”

  后来追封为清泉侯,儿子傅咸继承爵位。

  傅咸字长虞,刚正简直有大节。风度品行严整,见多识广聪慧明达,疾恶如仇,推举贤能,乐善好施,经常仰幕季文子、仲山甫的志向。喜欢写文论,虽然文采不够绚丽,但言论可为鉴戒。颍川的庾纯常常感叹说:“傅长虞的文章与诗人的创作接近了。”

  咸宁初年(275),继承父亲的爵位,拜为太子洗马,累迁为尚书右丞,出朝任冀州刺史,后母杜氏不肯随傅咸前往,于是傅咸上表请求免职。三旬之后,改任为司徒左长史。当时武帝注意政事,下诏向朝臣访求政事好坏。傅咸上书说:“陛下身处最显贵的地位,却干布衣所做的事,亲自日理万机,辛苦操劳到太陽偏西。从前的帝王,亲自干微薄的事,以利天下,也不会超过陛下。但是自泰始初(265)创基到如今,十五年了,而军队国家不够充实,百姓不够富裕,一个年成不好,便有饥荒出现,的确是因为官职太多事务冗杂,免除徭役的人又多又滥,蚕食的人多而务农的人少。我因愚昧粗疏,愧居本职,每每见到诏书思虑百姓年成的饥馑,没法补益,万分惭愧,岂敢不竭尽愚虑,回答皇上的询问呢?从前有四位都督,现在加上监军,就超过十人。夏禹划分土地,分为九州,现在的刺史,几乎是原来的一倍,住户人口只比得上汉代的十分之一,设置的郡县就更多。空空的校尉牙门,无益于宫中警卫,却凭空设置军府,动辄有几百个。五等诸侯,又设置官属。各种宠幸的给养,都从百姓中拿出。一人不种田,就有人受饥饿,现在不种田的,不计其数。纵使五谷丰收,也仅仅能满足青黄相接;突然有灾患,便供养不上。我认为当务之急,要先合并官职,简省琐事,宁息差事,停止徭役,上下齐心,致力农业生产。”

  傅咸在任多能主持公道。豫州大中正夏侯骏上书说:鲁国小中正、司空司马孔毓,四次转移养病处所,不能接待宾客,请求让尚书郎曹馥代替孔毓。十多天后又上疏让孔毓继续当中正。司徒三次推辞不受理,夏侯骏仍坚持己见。傅咸认为夏侯骏褒贬随心所欲,便上奏罢免他的大中正之职。司徒魏舒与夏侯骏有姻亲关系,屡次推托不签署,傅咸据理力争费尽口舌。魏舒最终不同意,傅咸于是独自上书。魏舒上奏说傅咸毁谤过激,不够正直,下诏让他转任车骑司马。

  傅咸见世俗奢侈,又上书说:“我认为衣食难以生产,如果不节约使用,没缘由不缺乏。所以先王风化天下,吃肉穿帛,都有定制。我私下认为奢侈浪费,比天灾还厉害。古时候帝尧只有茅草屋,现在的平民百姓却竞相建宽大的房屋;古时候大臣没有精美的食物,现在的商人竖子都能饱餐美味佳肴;古时候后妃才有特殊的服饰,而今奴婢妻妾都穿戴绫罗绸缎;古时候大夫才有车骑,现在低贱的奴隶也驾轻车骑肥马。古时候人口稠密地域狭小却有储蓄,是因为节俭;现在土地宽广人口稀少却忧虑不足,是因为奢侈。想时俗节俭,应当禁止奢侈;奢侈不禁止,便会竞相比高。以前毛王介任吏部尚书,没人敢穿漂亮衣服、吃美味食物。魏武帝感叹到:‘我的法令不如毛尚书。’假使各部的用心,都像毛王介一样,风俗的改变,确实不是困难的事情。”又议论把县里的监狱移到郡,以及应当建立两社,朝廷都同意了。迁任尚书左丞。

  惠帝司马衷继位,杨骏辅佐朝政。傅咸对杨骏说:“事情随时而变,礼义随时而宜,天子不实行居丧之制已很久了。因为世风更加衰落,政事不可代为治理,所以虽然处在哀痛的服丧期间,还要亲自日理万机。到汉文帝刘恒时,他认为天下庞大,服丧太重难以持久,于是制定了下葬后就除服。武皇帝司马炎大孝敦厚,也随时除服,制定守心丧三年,至于日理万机的大事,则忙得没有空闲的时候。现在圣上想把政事交给你,让他守丧自居,这虽然是谦让的态度,可天下的人并不认为很合适。其不很合适的原因,是因为万民仰慕敬戴天子,如果听命太宰,恐怕遮蔽了天光。人心既然如此,那么你处在摄政地位也不会容易。我私下认为治丧已经完毕,你应当想到兴废的时宜。周公是圣人,且不能避免毁谤。由此推断,周公任职已经不容易处理,何况现在圣上的年龄不是周成王的年龄呢?我得意忘言,话语不容易说透。如果你能觉察到我的诚意,话语又哪在乎多呢?”当时司隶荀恺的堂兄死了,自己上表赴丧,诏书同意还没下达,荀恺便拜访杨骏。傅咸因此上奏说:“死丧是令人哀戚的,兄弟之丧更令人伤怀,荀恺同堂去世,也才几天,天子怜悯,同意他临丧。诏书还没下就去辞行,拜访要人,急于表现谄媚的恭敬,并无友爱兄弟的真情。应当从重贬黜,以崇尚风俗教化。”天子以为杨骏管理朝政,有诏下问,杨骏很害怕。傅咸又给杨骏写信,讽谏切直,杨骏稍稍收敛,逐渐产生不满。便想让傅咸出任京兆、弘农太守,杨骏的外甥李斌劝说杨骏,不应该贬斥正直的人出任外官,才得以中止。

  杨骏的弟弟杨济一向跟傅咸友好,他给傅咸写信说:“江海的流水波涛滚滚,所以能成就它的深广。天下是个大器物,不可能很明白,而我看你是每件事都想弄明白。你生性痴呆,却想明了官事,而官事也是不容易明白的。明了官事正该痴呆,又是痛快的事。左丞总领朝廷,辅正八座公卿百官,此位不容易居。以你的任性直言而又处在不易居的职位,就更不容易了。想得头疼,所以陈述如上。”傅咸答复说:“卫公说,用酒色杀人,这比作正直之人更厉害。因贪酒色而死,个人不后悔。事先害怕因正直招致灾祸,这是由于心地不正直,想把苟且偷生当作聪明圣哲罢了!自古以来因正直招致祸患的人,应是自己矫枉过正,或者不够忠诚允当,要用极度的严酷树立声誉,所以遭致忿恨。哪有诚恳尽忠而被嫉妒憎恨的呢!”过了不久,杨骏被诛,傅咸转任太子中庶子,升为御史中丞。

  当时是太宰、汝南王司马亮辅佐朝政。傅咸致书说:“我认为商朝的太甲、周朝的成王时值年幼,所以才会有伊尹、周公辅政的事情。前代圣贤尚且免不了被怀疑,何况现在的臣属本非圣人,君王也非孺子,怎么可以仿效伊尹周公的旧事呢!君主居丧,听命于太宰,杨骏无礼,却想当伊尹周公,自以为可以辅佐朝政,安定天下,所以致死。他的罪行已不可胜数,这是殿下你目睹了的。杨骏遭讨伐,出自天子的圣明,孟观、李肇只是参与知道密旨罢了。至于评论功劳,应当归于皇上。孟观等人已经是几千户的大县侯爵,圣上因为诛杀杨骏莫大欢欣,所以论功行赏宁可优厚,以表达他的喜悦心情。这是群臣下属应当权衡的实情。可是现在却由此鼓动怂恿,东安公封为王,孟观、李肇都封为郡公,其余封为侯、伯、子、男,虚妄加封之后,又使三等破格升迁。这种显赫的气势,震动大地,自古以来,没有过这样的封赏。没有功劳却厚加封赏,就没有谁不高兴国家有灾祸,因为灾祸兴起又会有大功了。人们以祸乱为乐,哪还有个极限呢!这种作法,都出自东安公。殿下就任后,自当有办法纠正它。用大道使之正,众人还有什么愤怒呢?众人所愤怒的,只在于不公平罢了。如今都在背地议论,没有谁不大失所望。我愚钝,不只是失望而已,还私下感到忧虑。另外,声讨杨骏的时候,殿下你还在朝廷之外,委实不曾参与。现在要委以重任,所以让殿下论功。论功的事,实在不容易处置,不如坐观其利弊得失,就有居位正直的事实了。”

  傅咸又因司马亮辅政专权,便上谏言:“杨骏有让国君震动的威势,委任亲戚,这是天下喧哗的原因。现在你居职辅政,应纠正这种过失。我觉得应该静心养神,有大的得失,便维持处理,除了大事,一律抑制遣散。四次拜访贵府以及平时经过您的门前,总见官宦车马,充塞街道,这种夙习,也应止息。另外夏侯长容奉使为先帝请命,祈祷没有感动上苍,先帝驾崩,夏侯长容应该引咎自责,可是现在却自求请命的功劳,你竟任命他为少府。我私下认为,夏侯长容是你的姻亲,所以才至如此。‘一犬吠形,群犬吠声’。因害怕群犬的叫声,于是就不可依从了。我的为人,就是不能当面阿谀顺从,背后又有诽谤之言。原来曾经触犯杨骏,几乎身遭祸害,何况对殿下,自当有所珍惜。先前随驾,你对我说:‘你难道不知道韩非子所说的触犯人君如同触摸龙倒生的鳞片的话吗?而你竟然在触摸天子倒生的鳞片。’我自知所陈述的,的确是在不停止地触摸猛兽的胡须。而我之所以敢言,是希望殿下你会了解我区区之心。先前摸天子倒生的鳞片,想要尽忠;现在触摸猛兽的胡须,也不是要作恶,因而必将被宽恕。”司马亮没有采纳。夏侯长容就是夏侯骏。

  五月二十八日,下诏让百官推荐各郡县的官员补充朝官。傅咸又上书说:“我认为国家兴隆教化的关键,在于选取人才给予恰当的官职。才能不只一类,职务各有不同。例如林木,粗细曲直,各有用途。所以明察并举荐出身微贱之人,谋划咨询不论内外,内外任职,只求合宜,现在选拔任用,只推重内官;地方官举荐既已偏废,又多生枝节,人们争当朝官轻视地方任职。便成风俗。这种弊病真应该马上改正,使内官外职选拔渠道畅通而且无所偏重。使渠道畅通无所偏颇之后,如果选用不公平,就有办法重责;责罚加重,就不用担心不公平了。再说,粘住弦就不能调瑟,何况选拔人才任职又怎么可以限制呢?我想之所以限制,是为了防止选用不能超出众人,若不能超出众人,应按事情制裁,不用限制选用办法。选拔办法有限制,要想实行久远,恐怕也太拘泥了吧!有人认为不制定选拔办法,凭什么选拔,我听说用刑罚惩治小人,用道义要求君子,对君子的要求在内心而不在限制。正始年间(240~248),委任何晏选举,朝廷内外的各种职官都得到了合适的人才,杰出的人才于此可观。所以这样,不是用限制统御,也不是凭措施招致,而是委任的原因,受委任者的担心,比限定方法更厉害。这是因为办法失误,不是自己的过失,既然过错不在自己,责备他也不用担忧,正所谓‘用刑律使人们行动统一,人们虽免于犯法,却没有廉耻之心’。如果用委任之法,一是考虑罪责连及自己,二是害怕遭到怨恨诽谤。自己快意则朝廷内外称颂,自己不善则各种罪恶加身,这种使人胆颤心惊,与依靠限定法律幸免哪种更有效呢?”

  傅咸再次任本郡中正,时值继母去世离职。不久起用为议郎,并兼任司隶校尉。傅咸前后推辞多次,都未获准。朝廷让使者到家中授职,傅咸又送还印绶。公车不为他通报,催促他就职理事。傅咸由于没有兄弟,丧祭无人主持,又再次请求,于是让他在官舍设灵位。傅咸又上表说:“我既然驽钝懦弱,不能担当重任。又加上哀丧,请假休息时日,陛下过分厚意,授予我难以胜任之职。我表白赤诚之心,冒死上报,既已违诏,最终不会改变。我虽然不能以死保全礼教,但按道义也不能回心转意,空受恩宠。以前接受严诏,任职之时,私下发誓,以死为报。因为贿赂之风流行,应该深深杜绝,务必敕令都官,以此事为首。可是经年累月,未有所获。这是因为陛下有奖励的办法,考虑到愚昧不明之人,必定死亡或系罪,所以自然掩饰检点过失以避免锋芒。在职已有时日,既没有显赫的举止,又不能应弦落鸟,谁人还会害怕?所以光禄大夫刘毅当司隶,声威震动朝廷内外,远近清正肃敬。不单是刘毅有辅助王室、尽忠君王的节操,也是由于他所陈奏的都依从,所以威风才能施展。”诏书说:“你只应想到一切都符合绳墨法度,让威风日益伸展,又哪只是一个刘毅呢?”

  当时朝廷政治宽松,豪强大族放纵恣事,交私友讠乇人情,朝野混乱。傅咸上奏罢免河南尹澹、左将军倩、廷尉高光、兼河南尹何攀等,京都肃敬,贵戚慑威伏服。傅咸认为“圣人治理大道长久,天下才成教化。因此尧舜三年考核政绩,九年讨论升降职务。《周礼》也实行三年大比。孔子也说过:‘三年有成。’可到了近来,长吏到官署任职,不久就改任。百姓为没有固定的官员而困扰,吏卒为送旧迎新而疲劳”。当时的仆射王戎兼管吏部,傅咸上奏说:“王戎位在台辅,兼管选举,却没有使风俗宁静,聚集功绩,致使人心倾侧不安,大开浮竞之风。中郎李重、李义也不加以匡正。我请求免除王戎等人的职务。”诏书说:“政道的根本,确实应当任职长久,傅咸上奏的正确。王戎的职责在于评议事理,是我所推崇委任的,禁止免职。”御史中丞解结认为傅咸弹劾王戎是违背典制,越位侵权,干涉了非他职权之内的事,于是上奏罢免傅咸的官职,诏书也不同意。

  傅咸上疏认为:“按照法令,御中中丞督察百官。皇太子以下诸事,在检校御史掌管行马的范围内,有违犯法令的人都要弹劾纠正,即使在行马范围以外,如果监司不纠查,也可弹劾。按照法令条文,行马之内违背宪法,认为是禁止防范的事,宫廷内禁止防范,外官不能执行,所以让中丞专任。现在道路桥梁没有修建,斗殴诉讼的屠夫酤客接连不断,像这类事情,中丞推卸责任于州郡长官,就是现在所谓行马之内施行禁止防范。既然说中丞督察百官,又何必再说行马之内呢?既然说百官,就不能再说行马之内,内外的各种官员都叫百官,本来内外勾通了。司隶之所以不再说行马内外,也正是禁止防范的事已对中丞说过的缘故。中丞、司隶都纠察皇太子以下诸事,实际上是共同掌管内外,不是说中丞专管内廷百官,司隶专管外廷百官,自从有司隶、中丞以来,更互奏内外百官,只是所纠察的恐怕不会有内外的限制。而解结却突然对我横加指责,我先前之所以不辩解,是希望解结的奏疏能遂我心愿。现在既然不能如愿,而敕书说只是过失罢了,而不是言所不及,因此原谅。我掌管直谏之任,应当端正自身品德来为人表率,如果有过错,我就不敢接收原谅,因此陈述一下自己的愚见。司隶和中丞共同纠责皇太子以下诸事,那么从皇太子以下就没有谁不能纠查。如果能纠查皇太子却不能纠查尚书,这是我所不能明白的。皇太子算不算是行马之内呢?如果皇太子在行马之内就能纠查他,而尚书在行马之内却不能纠查,没有这个道理。道理本来很明白,而解结却以此指责我。我可以不怨恨,而旁观者难道也不奇怪吗?我记得石公在殿上脱衣服,被司隶荀恺所奏,先帝没认为不对,当时无人说是侵位越权,现在我纠查尚书,就合当有罪吗?”傅咸累次上书都称引过去的事实,条理清晰明了,朝廷无法改动。

  吴郡的顾荣时常给他的亲戚写信说:“傅咸当司隶,刚直忠勇果敢,弹劾的奏章让人吃惊。虽不是完美的人才,而在正直方面却很可贵。”元康四年(294)死在官署,享年五十六岁。诏书赠他为司隶校尉,一套朝服,一领袭衣,二十万钱,谥号叫贞。傅咸有三个儿子:傅敷、傅日希和傅纂。大儿子傅敷继承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