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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一

翻译 原文

  武三王

  武帝七男:张夫人生少帝,孙修华生庐陵孝献王义真,胡婕妤生文皇帝,王修 容生彭城王义康,袁美人生江夏文献王义恭,孙美人生南郡王义宣,吕美人生衡阳 文王义季。义康、义宣别有传。

  庐陵孝献王义真,美仪貌,神情秀彻。初封桂阳县公,食邑千户。年十二,从 北征大军进长安,留守栢谷坞,除员外散骑常侍,不拜。及关中平定,高祖议欲东 还,而诸将行役既久,咸有归愿,止留偏将,不足镇固人心,乃以义真行都督雍、 凉、秦三州之河东、平阳、河北三郡诸军事、安西将军、领护西戎校尉、雍州刺史。 太尉谘议参军京兆王修为长史,委以关中之任。高祖将还,三秦父老诣门流涕诉曰: “残民不沾王化,于今百年矣。始睹衣冠,方仰圣泽。长安十陵,是公家坟墓,咸 阳宫殿数千间,是公家屋宅,舍此欲何之?”高祖为之愍然,慰譬曰:“受命朝廷, 不得擅留。感诸君恋本之意,今留第二兒,令文武贤才共镇此境。”临还,自执义 真手以授王修,令修执其子孝孙手以授高祖。义真寻除正,加节,又进督并东秦二 州、司州之东安定、新平二郡诸军事,领东秦州刺史。时陇上流人,多在关中,望 因大威,复得归本。及置东秦州,父老知无复经略陇右、固关中之意,咸共叹息。 而佛佛虏寇逼交至。

  沈田子既杀王镇恶,王修又杀田子。义真年少,赐与左右不节,修常裁减之, 左右并怨。因是白义真曰:“镇恶欲反,故田子杀之。修今杀田子,是又欲反也。” 义真乃使左右刘乞等杀修。修字叔治,京兆灞城人也。初南渡见桓玄,玄知之,谓 曰:“君平世吏部郎才。”修既死,人情离骇,无相统一。

  高祖遣将军硃龄石替义真镇关中,使义真轻兵疾归。诸将竞敛财货,多载子女, 方轨徐行,虏追骑且至。建威将军傅弘之曰:“公处分亟进,恐虏追击人也。今多 将辎重,一日行不过十里;虏骑追至,何以待之?宜弃车轻行,乃可以免。”不从。 贼追兵果至,骑数万匹。辅国将军蒯恩断后,不能禁;至青泥,后军大败,诸将及 府功曹王赐悉被俘虏。义真在前,故得与数百人奔散。日暮,虏不复穷追。义真与 左右相失,独逃草中。中兵参军段宏单骑追寻,缘道叫唤,义真识其声,出就之, 曰:“君非段中兵邪?身在此。”宏大喜,负之而归。义真谓宏曰:“今日之事, 诚无算略。然丈夫不经此,何以知艰难。”

  初,高祖闻青泥败,未得义真审问,有前至者访之,并云“暗夜奔败,无以知 存亡”。高祖怒甚,克日北伐,谢晦谏不从。及得宏启事,知义真已免,乃止。

  义真寻都督司、雍、秦、并、凉五州诸军、建威将军、司州刺史,持节如故。 以段宏为义真谘议参军,寻迁宋台黄门郎,领太子右卫率。宏,鲜卑人也,为慕容 超尚书左仆射、徐州刺史。高祖伐广固,归降。太祖元嘉中,为征虏将军、青冀二 州刺史。追赠左将军。时义真将镇洛阳,而河南萧条,未及修理,改除扬州刺史, 镇石头。

  永初元年,封庐陵王,食邑三千户,移镇东城。高祖始践阼,义真意色不悦, 侍读博士蔡茂之问其故,义真曰:“安不忘危,休泰何可恃。”明年,迁司徒。高 祖不豫,以为使持节、侍中、都督南豫、豫、雍、司、秦、并六州诸军事、车骑将 军、开府仪同三司、南豫州刺史,出镇历阳。未之任而高祖崩。

  义真聪明爱文义,而轻动无德业。与陈郡谢灵运、琅邪颜延之、慧琳道人并周 旋异常,云得志之日,以灵运、延之为宰相,慧琳为西豫州都督。徐羡之等嫌义真 与灵运、延之昵狎过甚,故使范晏从容戒之。义真曰:“灵运空疏,延之隘薄,魏 文帝云鲜能以名节自立者。但性情所得,未能忘言于悟赏,故与之游耳。”将之镇, 列部伍于东府前,既有国哀,义真所乘舫单素,不及母孙修仪所乘者。义真与灵运、 延之、慧琳等共视部伍,因宴舫内,使左右剔母舫函道以施己舫,而取其胜者。及 至历阳,多所求索;羡之等每裁量不尽与,深怨执政,表求还都。而少帝失德,羡 之等密谋废立,则次第应在义真,以义真轻吵,不任主社稷,因其与少帝不协,乃 奏废之,曰:

  臣闻二叔不咸,难结隆周,淮南悖纵,祸兴盛汉,莫不义以断恩,情为法屈。 二代之事,殷鉴无远,仁厚之主,行之不疑。故共叔不断,几倾郑国;刘英容养, 衅广难深。前事之不忘,后王之成鉴也。

  案车骑将军义真,凶忍之性,爰自稚弱,咸阳之酷,丑声远播。先朝犹以年在 纨绮,冀能改厉,天属之爱,想闻革心。自圣体不豫,以及大渐,臣庶忧惶,内外 屏气。而纵博酣酒,日夜无辍,肆口纵言,多行无礼。先帝贻厥之谋,图虑经固, 亲敕陛下,面诏臣等,若遂不悛,必加放黜;至言苦厉,犹在纸翰。而自兹迄今, 日月增甚,至乃委弃籓屏,志还京邑,潜怀异图,希幸非冀,转聚甲卒,征召车马。 陵坟未干,情事犹昨,遂蔑弃遗旨,显违成规,整棹浮舟,以示归志,肆心专己, 无复谘承。圣恩低徊,深垂隐忍,屡遣中使,苦相敦释。而亲对散骑侍郎邢安泰、 广武将军茅仲思,纵其悖骂,讪主谤朝,此久播于远近,暴于人听。

  臣闻原火不扑,蔓草难除;青青不伐,终致寻斧。况忧深患著,社稷虑切。请 一遵晋朝武陵旧典,使顾怀之旨,不坠于武庙;全宥之德,获申于昵亲。仰寻感恸, 临启悲咽。

  乃废义真为庶人,徙新安郡。前吉阳令堂邑张约之上疏谏曰:

  臣闻仁义之在天下,若中原之有菽;理感之被万物,故不系于贵贱。是以考叔 反悔誓于及泉,壶关复冤魂于湖邑。当斯之时,岂无尊卿贤辅,或以事迫心违,或 以道壅谋屈,何尝不愿闻善于舆隶,药石于阿氏哉!臣虽草芥,备充黔首,少不量 力,颇高殉义之风,谓蹈善于朝闻,愈徒生于白首。用敢干禁忘戮,披叙丹愚。

  伏惟高祖武皇帝诞兹神武,抚运龙兴,仰清天步,则齐德有虞,俯廓九州,则 侔功大夏,故虔顺天人,享有万国。虽灵祚修长,圣躬弗永,陛下继明绍统,遐迩 一心,籓王哲茂,四维宁谧,倾耳康哉之咏,企踵升平之风。

  窃念庐陵王少蒙先皇优慈之遇,长受陛下睦爱之恩。故在心必言,所怀必亮, 容犯臣子之道,致招骄恣之愆。至于天姿夙成,实有卓然之美。宜在容养,录善掩 瑕,训尽义方,进退以渐。今猥加剥辱,幽徙远郡,上伤陛下棠棣之笃,下令远近 恇然失图,士庶杜口,人为身计。臣伏思大宋之兴,虽协应符纬,而开基造次,根 条未繁。宜广树籓戚,敦睦以道,使兄弟之美,比辉鲁、卫;龟策告同,祚均七百, 岂不善哉!

  陛下富于春秋,虑未重复,忽安危之远算,肆不忍于一朝。特愿留神允思,重 加询采。上考前代兴亡之由,中存武皇缔构之业,下顾苍生颙颙之望,时开曲宥, 反王都邑。选保傅于旧老,求四友于髦俊,引诱情性,导达聪明。凡人在苦,皆能 自厉,况王质朗心聪,易加训范。且中贤之人,未能无过;过贵自改,罪愿自新。 以武皇之爱子,陛下之懿弟,岂可以其一眚,长致沦弃哉!谨昧死诣阙,伏地以闻。 惟愿丹诚,一经天听,退就斧钅矍,无愧地下矣。

  书奏,以约之为梁州府参军,寻又见杀。景平二年六月癸未,羡之等遣使杀义 真于徙所,时年十八。元嘉元年八月,诏曰:“前庐陵王灵柩在远,国封堕替,感 惟拱恸,情若贯割。王体自至极,地戚属尊,岂可令情礼永沦,终始无寄。可追复 先封,特遣奉迎,并孙修华、谢妃一时俱还。言增摧哽。”三年正月,诛徐羡之、 傅亮等。是日诏曰:“故庐陵王含章履正,英哲自然,道心内昭,徽风遐被。遭时 多难,志匡权逼,天未悔祸,运钟屯险,群凶肆丑,专窃国柄,祸心潜构,衅生不 图。朕每永念雠耻,含痛内结,遵养奸慝,情礼未申。今王道既亨,政刑始判,宣 昭国体,于是乎在。可追崇侍中、大将军,王如故。为慰冤魂,少申悲愤。”又诏 曰:“乃者权臣陵纵,兆乱基祸,故吉阳令张约之抗疏矢言,至诚慷慨,遂事屈群 丑,殒命遐疆,志节不申,感焉兼至。昔关老奏书,见纪汉策,阎纂献规,荷荣晋 代。考其忠概,参迹前踪,宜加旌显,式扬义烈。可赠以一郡,赐钱十万,布百匹。”

  义真无子,太祖以第五子绍字休胤为嗣。元嘉九年,袭封庐陵王。少而宽雅, 太祖甚爱之。二十年,出为南中郎将、江州刺史,时年十二。二十二年,入朝,加 棨戟,进都督江州、豫州之西阳、晋熙、新蔡三郡诸军事。在任七年,改授左将军、 南徐州刺史,给鼓吹一部。未之镇,仍迁扬州刺史,将军如故。索虏至瓜步,绍从 太子镇石头。二十九年,疾患解职。其年薨,时年二十一。遗令敛以时服,素棺周 身,太祖从之。追赠散骑常侍、镇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刺史如故。

  无子,南平王铄第三子敬先为嗣。本名敬秀,既出继而绍妃褚秀之孙女,故改 焉。景和二年,为前废帝所害。追赠中书侍郎,谥曰恭王。无子,太宗泰始元年, 以世祖第二十一子晋熙王子舆字孝文为绍嗣,封庐陵王。为辅国将军、南高平、临 淮二郡太守,并未拜,为太宗所杀。三年,更以桂阳王休范第二子德嗣绍。为建威 将军、淮陵、南彭城二郡太守。后废帝元徽二年,与休范俱伏诛。国复绝。三年, 复以临澧忠侯袭第三子皓字渊华继绍。为给事中。顺帝升明元年,薨,谥曰元王。 又无子,国除。

  江夏文献王义恭,幼而明颖,姿颜美丽,高祖特所钟爱,诸子莫及也。饮食寝 卧,常不离于侧。高祖为性俭约,诸子食不过五盏盘,而义恭爱宠异常,求须果食, 日中无算,得未尝啖,悉以乞与傍人。庐陵诸王未尝敢求,求亦不得。

  景平二年,监南豫、豫、司、雍、秦、并、六州诸军事、冠军将军、南豫州刺 史,代庐陵王义真镇历阳,时年十二。元嘉元年,封江夏王,食邑五千户。加使持 节,进号抚军将军,给鼓吹一部。三年,监南徐、兗二州、扬州之晋陵诸军事、徐 州刺史,持节、将军如故。进监为都督,未之任。太祖征谢晦,义恭还镇京口。六 年,改授散骑常侍、都督荆、湘、雍、益、梁、宁南北秦八州诸军事、荆州刺史, 持节、将军如故。义恭涉猎文义,而骄奢不节,既出镇,太祖与书诫之曰:

  汝以弱冠,便亲方任。天下艰难,家国事重,虽曰守成,实亦未易。隆替安危, 在吾曹耳,岂可不感寻王业,大惧负荷。今既分张,言集无日,无由复得动相规诲, 宜深自砥砺,思而后行。开布诚心,厝怀平当,亲礼国士,友接佳流,识别贤愚, 鉴察邪正,然后能尽君子之心,收小人之力。

  汝神意爽悟,有日新之美,而进德修业,未有可称,吾所以恨之而不能已已者 也。汝性褊急,袁太妃亦说如此。性之所滞,其欲必行,意所不在,从物回改,此 最弊事。宜应慨然立志,念自裁抑。何至丈夫方欲赞世成名而无断者哉!今粗疏十 数事,汝别时可省也。远大者岂可具言,细碎复非笔可尽。

  礼贤下士,圣人垂训;骄侈矜尚,先哲所去。豁达大度,汉祖之德;猜忌褊急, 魏武之累。《汉书》称卫青云:“大将军遇士大夫以礼,与小人有恩。”西门、安 于,矫性齐美;关羽、张飞,任偏同弊。行己举事,深宜鉴此。

  若事异今日,嗣子幼蒙,司徒便当周公之事,汝不可不尽祗顺之理。苟有所怀, 密自书陈。若形迹之间,深宜慎护。至于尔时安危,天下决汝二人耳,勿忘吾言。

  今既进袁太妃供给,计足充诸用,此外一不须复有求取,近亦具白此意。唯脱 应大饷致,而当时遇有所乏,汝自可少多供奉耳。汝一月日自用不可过三十万,若 能省此,益美。

  西楚殷旷,常宜早起,接对宾侣,勿使留滞。判急务讫,然后可入问讯,既睹 颜色,审起居,便应即出,不须久停,以废庶事也。下日及夜,自有余闲。

  府舍住止,园池堂观,略所谙究,计当无须改作。司徒亦云尔。若脱于左右之 宜,须小小回易,当以始至一治为限,不烦纷纭,日求新异。

  凡讯狱多决,当时难可逆虑,此实为难,汝复不习,殊当未有次第。讯前一二 日,取讯簿密与刘湛辈共详,大不同也。至讯日,虚怀博尽,慎无以喜怒加人。能 择善者而从之,美自归己。不可专意自决,以矜独断之明也。万一如此,必有大吝, 非唯讯狱,君子用心,自不应尔。刑狱不可壅滞,一月可再讯。

  凡事皆应慎密,亦宜豫敕左右,人有至诚,所陈不可漏泄,以负忠信之款也。 古人言“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或相谗构,勿轻信受,每有此事,当善 察之。

  名器深宜慎惜,不可妄以假人。昵近爵赐,尤应裁量。吾于左右虽为少恩,如 闻外论,不以为非也。以贵陵物物不服,以威加人人不厌,此易达事耳。

  声乐嬉游,不宜令过,蒱酒渔猎,一切勿为。供用奉身,皆有节度;奇服异器, 不宜兴长。汝嫔侍左右,已有数人,既始至西,未可匆匆复有所纳。

  又诫之曰:

  宜数引见佐史,非唯臣主自应相见。不数,则彼我不亲。不亲则无因得尽人; 人不尽,复何由知其众事。广引视听,既益开博,于言事者,又差有地也。

  九年,征为都督南兗、徐、兗、青、冀、幽六州、豫州之梁郡诸军事、征北将 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兗州刺史,镇广陵。时诏内外百官举才,义恭上表曰:

  臣闻云和备乐,则繁会克谐,骅骝骖服,则致远斯效。陛下顺简夤化,文明在 躬,玉衡既正,泰阶载一,而犹发虑英髦,垂情仄陋,幽谷空同,显著扬历。是以 潜虬耸鳞,伫利见之期;翔凤弭翼,应来仪之感。

  窃见南阳宗炳,操履闲远,思业真纯,砥节丘园,息宾盛世,贫约而苦,内无 改情,轩冕屡招,确尔不拔。若以蒲帛之聘,感以大伦之美,庶投竿释褐,翻然来 仪,必能毗燮九官,宣赞百揆。

  尚书金部郎臣徐森之,臣府中直兵参军事臣王天宝,并局力允济,忠谅款诚。 往年逆臣叛逸,华阳失守,森之全境宁民,绩章危棘。前者经略伊、瀍,元戎丧旅, 天宝北勤河朔,东据营丘,勋勇既昭,心事兼竭。虽蒙褒叙,未尽才宜,并可授以 边籓,展其志力。

  交趾辽邈,累丧籓将,政刑每阙,抚莅惟艰。南中夐远,风谣迥隔,蛮獠狡窃, 边氓荼炭,实须练实,以绥其难。谓森之可交州刺史,天宝可宁州刺吏,庶足威怀 荒表,肃清遐服。昔魏戊之贤,功存荐士;赵武之明,事彰管库。臣识愧前良,理 谢先哲,率举所知,仰酬采访,退惧瞽言,无足甄奖。

  十六年,进位司空。明年,大将军彭城王义康有罪出籓,征义恭为侍中、都督 扬、南徐、兗三州诸军事、司徒、录尚书,领太子太傅,持节如故,给班剑二十人, 置仗加兵。明年,解督南兗。二十一年,进太尉,领司徒,余如故。义恭既小心恭 慎,且戒义康之失,虽为总录,奉行文书而已,故太祖安之。相府年给钱二千万, 它物倍此,而义恭性奢,用常不足,太祖又别给钱年千万。二十六年,领国子祭酒。 时有献五百里马者,以赐义恭。

  二十七年春,索虏寇豫州,太祖因此欲开定河、洛。其秋,以义恭总统群帅, 出镇彭城,解国子祭酒。虏遂深入,径至瓜步,义恭与世祖闭彭城自守。二十八年 春,虏退走,自彭城北过,义恭震惧不敢追。其日,民有告:“虏驱广陵民万余口, 夕应宿安王陂,去城数十里。今追之,可悉得。”诸将并请,义恭又禁不许。经宿, 太祖遣驿至,使悉力急追。义恭乃遣镇军司马檀和之向萧城。虏先已闻知,乃尽杀 所驱广陵民,轻骑引去。初,虏深入,上虑义恭不能固彭城,备加诫敕。义恭答曰: “臣未能临瀚海,济居延,庶免刘仲奔逃之耻。”及虏至,义恭果走,赖众议得停, 事在《张暢传》。降义恭号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余悉如故。

  鲁郡孔子旧庭有柏树二十四株,经历汉、晋,其大连抱。有二株先折倒,士人 崇敬,莫之敢犯,义恭悉遣人伐取,父老莫不叹息。又以本官领南兗州刺史,增督 南兗、豫、徐、兗、青、冀、司、雍、秦、幽、并十一州诸军事,并前十三州,移 镇盱眙。修治馆宇,拟制东城。

  二十九年冬,还朝,上以御所乘苍鹰船上迎之。遭太妃忧,改授大将军、都督 扬、南徐二州诸军事、南徐州刺史,持节、侍中、录尚书、太子太傅如故。还镇东 府。辞侍中,未拜。值元凶肆逆,其日劭召义恭。先是,诏召太子及诸王,各有常 人,虑有诈妄致害者。至是义恭求常所遣传诏,劭遣之而后入。义恭请罢兵,凡府 内兵仗,并送还台。进位太保,进督会州诸军事,服侍中服,又领大宗师。

  世祖入讨,劭疑义恭有异志,使入住尚书下省,分诸子并住神虎门外侍中下省。 劭闻世祖已次近路,欲悉力逆之,决战中道。义恭虑世祖船乘陋小,劭豕突中流, 容能为患,乃进说曰:“割弃南岸,栅断石头,此先朝旧法;以逸待劳,不忧不破 也。”劭从之。世祖前锋至新亭,劭挟义恭出战,恆录在左右,故不能自拔。战败, 使义恭于东堂简将。义恭先使人具船于东冶渚,因单马南奔。始济淮,追骑已至北 岸,仅然得免。劭大怒,遣始兴王浚就西省杀义恭十二子。

  世祖时在新林浦,义恭既至,上表劝世祖即位,曰:“臣闻治乱无兆,倚伏相 因,乾灵降祸,二凶极逆,深酷巨痛,终古未有。陛下忠孝自天,赫然电发,投袂 泣血,四海顺轨,是以诸侯云赴,数均八百;义奋之旅,其会如林。神祚明德,有 所底止,而冲居或跃,未登天祚,非所以严重宗社,绍延七百。昔张武抗辞,代王 顺请;耿纯陈款,光武正位。况今罪逆无亲,恶盈衅满,阻兵安忍,戮善崇奸,履 地戴天,毕命俄顷;宜早定尊号,以固社稷。景平之季,实惟乐推,王室之乱,天 命有在,故抱拜兆于压璧,赤龙表于霄征。伏惟大明无私,远存家国七庙之灵,近 哀黔首荼炭之切,时陟帝祚,永慰群心。臣负衅婴罚,偷生人壤,幸及宽政,待罪 有司,敢以漏刻视息,披露肝胆。”世祖即祚,授使持节、侍中、都督扬、南徐二 州诸军事、太尉、录尚书六条事、南徐、徐二州刺史,给鼓吹一部,班剑二十人; 又假黄钺。事宁,进位太傅,领大司马,增班剑为三十人。以在籓所服玉环大绶赐 之。增封二千户。

  上不欲致礼太傅,讽有司奏曰:“圣旨谦光,尊师重道,欲致拜太傅,斯诚弘 兹远风,敦阐盛则。然周之师保,实称三吏,晋因于魏,特加其礼。帝道严极,既 有常尊,考之史载,未见兹典。故卞壶、孙楚并谓人君无降尊之义。远稽圣典,近 即群心,臣等参议谓不应有加拜之礼。”诏曰:“暗薄纂统,实凭师范,思尽虔恭, 以承道训。所奏稽诸往代,谓无拜礼,据文既明,便从所执。”世祖立太子,东宫 文案,使先经义恭。

  孝建元年,南郡王义宣、臧质、鲁爽等反,加黄钺,白直百人入六门。事平, 以臧质七百里马赐义恭,又增封二千户。世祖以义宣乱逆,由于强盛,至是欲削弱 王侯。义恭希旨,乃上表省录尚书,曰:“臣闻天地设位,三极同序,皇王化则, 九官咸事。时亮之绩,昭于《虞典》;论道之风,宣于周载。台辅之设,坐调阴阳, 元、凯之置,起厘百揆。所以栾针矢言,侵官是诫;陈平抗辞,匪职罔答。汉承秦 后,庶僚稍改。爵因时变,任与世移,总录之制,本非旧体,列代相沿,兹仍未革。 今皇家中造,事遵前文,宜宪章先代,证文古则,停省条录,以依昔典。使物竞思 存,人怀勤壹,则名实靡愆,庸节必纪。臣谬典国重,虚荷崇位,兴替宜知,敢不 输尽。”上从其议。又与骠骑大将军竟陵王诞奏曰:“臣闻佾悬有数,等级异仪, 佩笏有制,卑高殊序。斯盖上哲之洪谟,范世之明训。而时至弥流,物无不弊,僭 侈由俗,轨度非古。晋代东徙,旧法沦落,侯牧典章,稍与事广,名实一差,难以 卒变,章服崇滥,多历年所。今枢机更造,皇风载新,耗弊未充,百用思约,宜备 品式之律,以定损厌之条。臣等地居枝昵,位参台辅,遵正之首,请以爵先;致贬 之端,宜从戚始。辄因暇日,共参愚怀,应加省易,谨陈九事。虽惧匪衷,庶竭微 款。伏愿陛下听览之余,薄垂昭纳,则上下相安,表里和穆矣。”诏付外详。有司 奏曰:

  车服以庸,《虞书》茂典;名器慎假,《春秋》明诫。是以尚方所制,汉有严 律,诸侯窃服,虽亲必罪。降于顷世,下僭滋极。器服装饰,乐舞音容,通于王公, 达于众庶。上下无辨,民志靡壹。义恭所陈,实允礼度。九条之格,犹有未尽,谨 共附益,凡二十四条:

  听事不得南向坐,施帐并沓。籓国官,正冬不得跣登国殿,及夹侍国师传令 及油戟;公主王妃传令,不得硃服;舆不得重;鄣扇不得雉尾;剑不得鹿卢形; 槊眊不得孔雀白氅;夹毂队不得绛袄;平乘诞马不得过二匹;胡伎不得彩衣;舞伎 正冬著褂衣,不得装面;冬会不得铎舞、杯柈舞;长跷、透狭、舒丸剑、博山、缘 大橦、升五案,自非正冬会奏舞曲,不得舞;诸妃主不得著绲带;信幡非台省官悉 用绛;郡县内史相及封内官长,于其封君,既非在三,罢官则不复追敬,不合称臣, 宜止下官而已;诸镇常行,车前后不得过六队,白直夹毂,不在其限。刀不得过银 铜为饰;诸王女封县主,诸王子孙袭封之王妃及封侯者夫人行,并不得卤簿;诸王 子继体为王者,婚葬吉凶,悉依诸国公侯之礼,不得同皇弟皇子。车非轺车,不得 油幢;平乘船皆下两头作露平形,不得拟象龙舟,悉不得硃油;帐钩不得作五花及 竖笋形。

  诏可。

  是岁十一月,还镇京口。二年春,进督东、南兗二州。其冬,征为扬州刺史, 余如故。加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固辞殊礼。又解持节、都督并侍中。

  义恭撰《要记》五卷,起前汉讫晋太元,表上之,诏付秘阁。时西阳王子尚有 盛宠,义恭解扬州以避之,乃进位太宰,领司徒。义恭常虑为世祖所疑,及海陵王 休茂于襄阳为乱,乃上表曰:

  古先哲王,莫不广植周亲,以屏帝宇,诸侯受爵,亦愿永固邦家。至有管蔡、 梁燕,致祸周、汉,上乖显授之恩,下亡血食之业。夫善积庆深,宜享长久,而历 代侯王,甚乎匹庶。岂异姓皆贤,宗室悉不贤。由生于深宫,不睹稼穑,左右近习, 未值田苏,富贵骄奢,自然而至,聚毛折轴,遂乃危祸。汉之诸王,并置傅相,犹 不得禁逆;七国连谋,实由强盛。晋氏列封,正足成永嘉之祸。尾大不掉,终古同 疾,不有更张,则其源莫救。

  日者庶人恃亲,殆倾王业。去岁西寇藉宠,几败皇基。不图襄楚,复生今衅, 良以地胜兵勇,奖成凶恶。前事之不忘,后事之明兆。陛下大明绍祚,垂法万叶。 臣年衰意塞,无所知解。忝皇族耆长,惭慨内深,思表管见,裨崇万一。窃谓诸王 贵重,不应居边,至于华州优地,时可暂出。既以有州,不须置府。若位登三事, 止乎长史掾属。若宜镇御,别差捍城大将。若情乐冲虚,不宜逼以戎事。若舍文好 武,尤宜禁塞。僚佐文学,足充话言,游梁之徒,一皆勿许。文武从镇,以时休止, 妻子室累,不烦自随。百僚修诣,宜遵晋令,悉须宣令齐到,备列宾主之则。衡泌 之士,亦无烦干候贵王。器甲于私,为用盖寡,自金银装刀剑战具之服,皆应输送 还本。曲突徙薪,防之有素,庶善者无惧,恶者止奸。

  时世祖严暴,义恭虑不见容,乃卑辞曲意,尽礼祗奉,且便辩善附会,俯仰承 接,皆有容仪。每有符瑞,辄献上赋颂,陈咏美德。大明元年,有三脊茅生石头西 岸,累表劝封禅,上大悦。三年,省兵佐,加领中书监,以崇艺、昭武、永化三营 合四百三十七户给府;更增吏僮千七百人,合为二千九百人。六年,解司徒府太宰 府依旧辟召。又年给三千匹布。七年,从巡,兼尚书令,解中书监。八年闰月,又 领太尉。其月,世祖崩,遗诏:“义恭解尚书令,加中书监;柳元景领尚书令,入 住城内。事无巨细,悉关二公;大事与沈庆之参决,若有军旅,可为总统。尚书中 事委颜师伯。外监所统委王玄谟。”

  前废帝即位,诏曰:“总录之典,著自前代。孝建始年,虽暂并省,而因革有 宜,理存济务。朕茕独在躬,未涉政道,百揆庶务,允归尊德。太宰江夏王义恭新 除中书监、太尉,地居宗重,受遗阿衡,实深凭倚,用康庶绩,可录尚书事,本官 监、太宰、王如故;侍中、骠骑大将军、南兗州刺史、巴东郡开国公、新除尚书令 元景,同禀顾誓,翼辅皇家,赞业宣风,繄公是赖。可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领兵 置佐,一依旧准,领丹阳尹、侍中、领公如故。”又增义恭班剑为四十人,更申殊 礼之命。固辞殊礼。

  义恭性嗜不恆,日时移变,自始至终,屡迁第宅。与人游款,意好亦多不终。 而奢侈无度,不爱财宝,左右亲幸者,一日乞与,或至一二百万;小有忤意,辄追 夺之。大明时,资供丰厚,而用常不足,赊市百姓物,无钱可还,民有通辞求钱者, 辄题后作“原”字。善骑马,解音律,游行或三五百里,世祖恣其所之。东至吴郡, 登虎丘山,又登无锡县乌山以望太湖。大明中撰国史,世祖自为义恭作传。及永光 中,虽任宰辅,而承事近臣戴法兴等,常若不及。

  前废帝狂悖无道,义恭、元景等谋欲废立。永光元年八月,废帝率羽林兵于第 害之,并其四子,时年五十三。断析义恭支体,分裂肠胃,挑取眼精,以蜜渍之, 以为鬼目精。

  太宗定乱,令书曰:“故中书监、太宰、领太尉、录尚书事江夏王道性渊深, 睿鉴通远,树声列籓,宣风铉德,位隆姬辅,任属负图,勤劳国家,方熙托付之重, 尽心毗导,永融雍穆之化。而凶丑忌威,奄加冤害,夷戮有暴,殡穸无闻,愤达幽 明,痛贯朝野。朕蒙险在难,含哀莫申,幸赖宗祏之灵,克纂祈天之祚,仰惟勋戚, 震恸于厥心。昔梁王征庸,警跸备礼;东平好善,黄屋在廷。况公德猷弘懋,彝典 未殊者哉!可追崇使持节、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领太尉,中书监、录尚 书事、王如故。给九旒鸾辂,虎贲班剑百人,前后部羽葆、鼓吹,辒辌车。”

  泰始三年,又下诏曰:“皇基崇建,《屯》、《剥》维难,弘启熙载,底绩忠 果,故从飨世祀,勒勋宗彝。世祖宁乱定业,实资翼亮。故使持节、侍中、都督中 外诸军事、丞相、领太尉、中书监、录尚书事江夏文献王义恭,故使持节、侍中、 都督南豫、江豫、三州军事、太尉、南豫州刺史巴东郡开国忠烈公元景,故侍中、 司空始兴郡开国襄公庆之,故持节、征西将军、雍州刺史洮阳县开国肃侯悫,或体 道冲玄,燮化康世,或尽诚致效,庚难龛逆,宜式遵国典,陪祭庙庭。”

  义恭长子朗,字元明,出继少帝,封南丰县王,食邑千户。为湘州刺史、持节、 侍中,领射声校尉。为元凶所杀。世祖即位,追赠前将军、江州刺史。孝建元年, 以宗室祗长子歆继封。祗伏诛,歆还本。泰始三年,更以宗室韫第二子铣继封。为 秘书郎,与韫俱死。顺帝升明二年,复以宗室琨子绩继封。三年,薨。会齐受禅, 国除。

  朗弟睿,字元秀,太子舍人。为元凶所害。追赠侍中,谥宣世子。大明二年, 追封安隆王。以第四皇子子绥字宝孙继封,食邑二千户。追谥睿曰宣王。以子绥为 都督郢州诸军事、冠军将军、郢州刺史;进号后军将军,加持节。太宗泰始元年, 进号征南将军,改封江夏王,食邑五千户。改睿为江夏宣王。子绥未受命,与晋安 王子勋同逆,赐死。七年,太宗以第八子跻字仲升,继义恭为孙,封江夏王,食邑 五千户。后废帝即位,督会稽、东阳、新安、临海、永嘉五郡诸军事、东中郎将、 会稽太守,进号左将军。齐受禅,降为沙阳县公,食邑一千五百户。谋反,赐死。

  睿弟韶,字元和,封新吴县侯,官至步兵校尉。追赠中书侍郎,谥曰烈侯。韶 弟坦,字元度,平都怀侯。坦弟元谅,江安愍侯。元谅弟元粹,兴平悼侯。坦、元 谅、元粹并追赠散骑侍郎。元粹弟元仁、元方、元旒、元淑、元胤与朗等凡十二人, 并为元凶所杀。元胤弟伯禽,孝建三年生。义恭诸子既遇害,为朝廷所哀,至是世 祖名之曰伯禽,以拟鲁公伯禽,周公旦之子也。官至辅国将军、湘州刺史。又为前 废帝所杀。谥曰哀世子。又追赠江夏王,改谥曰愍。伯禽弟仲容,封永修县侯。为 宁朔将军、临淮、济阳二郡太守。仲容弟叔子,封永阳县侯。叔子弟叔宝,及仲容、 叔子,并为前废帝所杀。谥仲容、叔子并曰殇侯。

  衡阳文王义季,幼而夷简,无鄙近之累。太祖为荆州,高祖使随往江陵,由是 特为太祖所爱。元嘉元年,封衡阳王,食邑五千户。五年,为征虏将军。八年,领 石头戍事。九年,迁使持节、都督南徐州诸军事、右将军、南徐州刺史。十六年, 代临川王义庆都督荆、湘、雍、益、梁、宁、南北秦八州诸军事、安西将军、荆州 刺史,持节如故,给鼓吹一部。先是,义庆在任,值巴蜀乱扰,师旅应接,府库空 虚,义季躬行节俭,畜财省用,数年间,还复充实。队主续丰母老家贫,无以充养, 遂断不食肉。义季哀其志,给丰母月白米二斛,钱一千,并制丰啖肉。义季素拙书, 上听使余人书启事,唯自署名而已。二十年,加散骑常侍,进号征西大将军,领南 蛮校尉。

  义季素嗜酒,自彭城王义康废后,遂为长夜之饮,略少醒日。太祖累加诘责, 义季引愆陈谢。上诏报之曰:“谁能无过,改之为贵耳。此非唯伤事业,亦自损性 命,世中比比,皆汝所谙。近长沙兄弟,皆缘此致故。将军苏徽,耽酒成疾,旦夕 待尽,吾试禁断,并给药膳,至今能立。此自是可节之物,但嗜者不能立志裁割耳。 晋元帝人主,尚能感王导之谏,终身不复饮酒。汝既有美尚,加以吾意殷勤,何至 不能慨然深自勉厉,乃复须严相割裁,坐诸纭纭,然后少止者。幸可不至此,一门 无此酣法,汝于何得之?临书叹塞。”义季虽奉此旨,酣纵如初,遂以成疾。上又 诏之曰:“汝饮积食少,而素羸多风,常虑至此,今果委顿。纵不能以家国为怀, 近不复顾性命之重,可叹可恨,岂复一条。本望能以理自厉,未欲相苦耳。今遣孙 道胤就杨佛等令晨夕视汝,并进止汤食,可开怀虚受,慎勿隐避。吾饱尝见人断酒, 无它慊吸,盖是当时甘嗜罔己之意耳。今者忧怛,政在性命,未暇及美业,复何为 吾煎毒至此邪!”义季终不改,以至于终。

  二十一年,为都督南兗、徐、青、冀、幽六州诸军事、征北大将军、开府仪同 三司、南兗州刺史,持节、常侍如故。登舟之日,帷帐器服,诸应随刺史者,悉留 之,荆楚以为美谈。二十二年,进督豫州之梁郡。迁徐州刺史,持节、常侍、都督 如故。明年,索虏侵逼,北境扰动,义季惩义康祸难,不欲以功勤自业,无它经略, 唯饮酒而已。太祖又诏之曰:“杜骥、申怙,仓卒之际,尚以弱甲琐卒,徼寇作援。 彼为元统,士马桓桓,既不怀奋发,连被意旨,犹复逡巡。岂唯大乖应赴之宜,实 孤百姓之望。且匈奴轻汉,将自此而始。贼初起逸,未知指趋,故且装束,兼存观 察耳。少日势渐可见,便应大有经略,何合安然,遂不敢动。遣军政欲乘际会,拯 危急,以申威援,本无驱驰平原方幅争锋理。又山路易凭,何以畏首尾迥弱。若谓 事理政应如此者,进大镇,聚甲兵,徒为烦耳。”

  二十四年,义季病笃,上遣中书令徐湛之省疾,召还京师。未及发,薨于彭城, 时年三十三。太尉江夏王义恭表解职迎丧,不许。上遣东海王祎北迎义季丧。追赠 侍中、司空,持节、都督、刺史如故。

  子恭王嶷,字子岐嗣。中书侍郎,太子中庶子。世祖大明七年,薨,追赠冠军 将军、豫州刺史。子伯道嗣。顺帝升明三年,薨。其年,齐受禅,国除。

  史臣曰:戒惧乎其所不睹,恐畏乎其所不闻,在于慎所忽也。江夏王,高祖宠 子,位居上相,大明之世,亲典冠朝。屈体降情,盘辟于轩槛之上,明其为卑约亦 已至矣。得使虐朝暴主,顾无猜色,历载逾十,以尊戚自保。及在永光,幼主南面, 公旦之重,属有所归。自谓践冰之虑已除,泰山之安可恃,曾未云几,而磔体分肌。 古人以隐微致戒,斯为笃矣。

  范泰字伯伦,顺阳山阴人。祖父范江是晋朝安北将军,徐州、兖州两州的刺史。父亲范宁是豫章太守。

  范泰始任太学博士、卫将军谢安、骠骑将军会稽王刘道子两府的参军。荆州刺史王忱是范的表弟,请他任天门太守。王忱喜欢喝酒,一醉达数十天,醒来时则非常庄重威严。范泰对他说:“酒虽让人适意但也伤身体。我与你相处以来常想劝你,但总碰上你喝醉的时候话也就无从说起。现在有了机会却找不到恰当的理由了。”王忱听了叹息不已说:“规劝我的人很多还从没有像你这样的。”有人问王忱:“范泰与谢邈比怎么样?”王说:“茂度傲慢。”又问与殷凯比呢?”王说:“伯通平易。”王忱总是想着建功立业,对范泰说:“现在我们的城池十分坚固,武器装备也充裕,我想扫除中原之敌,实现我早年的志向。伯通有闯劲,应让他做先锋。因你稳健持重,我想将留守后方的重任交给你,怎样?”范泰说:“一百多年来想消灭北方敌寇的贤能之士最终失败的很多啊!功名虽可贵,可我却不想谋取它。”正好王忱病逝,(此事也就作罢)。朝廷征召范泰为骠骑咨议参军,调任中书侍郎。当时会稽王后代元显把持朝政,朝廷和宫中百官请假,都不再上表给皇帝,只让元显签署就算了。范泰提出意见认为这样不恰当,元显不采纳他的意见。因范泰父亲去世,他服丧辞去官职。他继承了父亲阳遂乡侯的爵位。桓玄辅佐晋朝,让御史中丞祖台之上书皇帝说范泰和前司徒左长史王准之以及辅国将军司马王王旬之都在服丧期间无视礼制,范泰因此被废除官职发配到丹徒。

  刘裕起兵,范泰任国子博士。司马休之任冠军将军、荆州刺史,让范泰任长史、南郡太守,后又任命他为长沙相、散骑常侍,他都未就任。范泰入朝为黄门侍郎、御史中丞。因为议论殷祠之事失当,虽仍在职而无爵位。后出京城任东阳太守。卢循事件中,范泰预先派一千多士兵,打开粮仓供给军粮,高祖因此加封范泰振武将军。第二年调任侍中,不久转任度支尚书。当时仆射陈郡人谢混,在青年一辈中十分突出有名,高祖曾经随便问他:“范泰的名望可以和谁比?”谢答道:“他与王元太一样属于最高一类的。”范因而转任太常。当初,司徒刘道规没有儿子收养了太祖。太祖死后道规领养了哥哥道怜的二儿子义庆为子嗣。高祖因为道规一向疼爱太祖,而让他身处要职。追封道规为南郡公,想将道规原先的华容县公赐给太祖。范泰论此事说:“道规的友爱,于心太浓厚了。按礼制不应有两个继承人,义隆应该仍旧用他的本来的封号。”高祖听从这个建议。范转任大司马左长史、右卫将军,加封散骑常侍。又任尚书,仍照任常侍。兼任司空,与右仆射袁湛一起授九锡给宋公,随军队到了洛阳。高祖回到彭城,与范泰一起登城楼,范脚有毛病,高祖特意让他乘轿登城。范喜欢喝酒,不拘小节,性情旷达率意自然,即使在大庭广众的场合,也与在自己家里一样,高祖特别赏识和喜爱他。但他不善于政务,所以不能担任行政官职。调任护军将军,因公事免去。

  高祖即位,任命他为金紫光禄大夫,加封散骑常侍。次年,议论建立国学,以范泰为领国子祭酒。范泰上表给皇帝写道:

  “臣听说好的风气在圣哲的君主统治下才能兴起,教化训示在昌明的时代才能盛行。最高的学说都是从讲读学习开始的,很快乐的事一定要告诉朋友。古时儿童到一定年龄就进入学校,人们相互交换子弟进行教育;寻找老师不辞遥远,背着粮食忘记辛劳,安慰父母荣耀国家,没有不是从此而来的。如果人们不走出自己的家门,那么这就行不通了。因此,英明的圣旨刚下达,就会天下奉行;学制一颁布,全国就会遵照执行。臣不聪明,小时候就学习不广博。而今宋朝始建,伟业刚刚奠基,社会变化一新,有志之士渴望能报效国家。但如今安置学生的制度却是取得少弃得多,开了一个不好的头,而不仅仅是糊涂啊。我从家庭推想到国家,懂得积蓄不丰,恐怕不能够宏扬大宋的雄风,不能弘扬盛世之完美。我认为合选的家庭,即使制度上行不通,父母兄长要想让子弟进入学校的,情理上则应予以通融。其子弟即使不能早晚侍奉父兄,但入学则是大力弘扬孝道的。不懂《春秋》的害处有时会很严重。所以赵盾忠诚却被视为弑君的人,许子孝顺却获罪,以此为戒,能不让人忧惧吗?十五岁立志学习确实是制度规定的,如果年龄稍微小一点的人有强烈的学习愿望,又何必以某种制度限制他们而不让他们上进呢?扬乌学习《玄》实际是从牙齿尚雅嫩的年纪开始的。五十岁学习《易》也没有什么大过错。

  “过去中朝助教,也用官阶属二品的人。颍川陈载已被任命为太保掾,国子学让他任助教,他就是太尉陈准的弟弟。重要的在于得到人才,不应被规定的品第束缚。教与学不明确,奖赏与鼓励不明显,如今那些无官职而学问好的人,可以给他们相应的官职,门第达到二品,应该以朝廷的名义任命他们为助教,就可以甄别他们的名位品第,也属促学的一项措施。至于那些刚够到二品的人,自然依照过去的办法行事。

  “现在恰逢到了入学的时候,学校却还没有建立。将筐中的土倒掉要求快速,倒车时间长了速度就慢了,有的事情似乎可以迟缓而实际应该迅速处理的,大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古人看重一寸光阴而轻视一尺白玉,道理也与此一样!”那时国学最终也没有创立。

  当时大多数议论国事的人都以货币减少国家开支不足为由,要将老百姓的铜全部收购起来,再铸造五铢钱。范泰因此又劝谏说:

  “听说将要禁止老百姓藏铜,以之来补充官铜,百姓虽然失去铜器,最后却得到钱,国家费用不足,会获得很多利益。臣愚意有所不同,不能沉默不言。我听说治理国家如烹小鱼,救治敝败没有不是从根本做起的。老百姓不富,国家怎能富足。从没有老百姓不富而国家却富裕的,根本不充足而枝末却富足的。因此,口袋破了却往里放东西,聪明的人不会如此;反穿皮衣背柴草,要保存毛皮实在很困难。国君不谈有和无,诸侯不谈多和少,吃国家俸禄的人不与老百姓争利益。因此,拔去葵草来表明治理天下,织蒲草称之不仁,这样贵贱有章法,职责名分无差错。

  “现在让人担忧的是农人仍然贫穷,仓库不充实,转移调运不停,消费的人多,家庭没有积蓄,这样是难以抵御荒年的啊。货物的贸易不在于多少,过去贵重的东西现在却很低贱,还是一样的东西,其道理也是一样的。只要使官府与人民货物均衡流通,就不必担心国用不足。如果一定要货币充足收归国有,那龟板贝壳一类的东西,从古代就流通作货币了,(难道现在也收归国有?)铜用来铸造器皿用途十分广泛。钟与乐器的声音传播遥远,机械与秤起的作用很大。夏鼎上绘着《河图》,实为众吉祥物之首,晋铎上呈现的图像也预示着好的征兆。器皿有重要的用途,贵重的和普通的作用相同,国家与家庭都一样急需。如今销毁非用不可的器皿而去造无处可用的钱币,对货物来说是功劳不能弥补耗费,对实用来说则是国君和人民一样陷入困境。核实这项措施的结果,可说是害多而益少。陛下终日辛劳,处理日常事务从无疲倦,以身作则,勤俭朴素成为习惯,可是却无雅颂那样的赞扬的声音,版图不达渭水,确实是因为根基不牢固,没有看到眼前的危险。诚愿陛下考虑长远的策略,放慢急功近利的心情,扩充山海物产,选择治国的学说,那么臣下每天都会陈述好的建议,陛下的考虑也更宽广。打消收铜的这种想法国家就有了牢固的根本。臣真诚所至废寝忘食。”

  景平初年(423),范泰被加封特进,第二年退休。解除国子祭酒。少帝在位时,许多事件处理失当,范泰上书极力劝谏:

  “我听说陛下常在后花园演习军事,宫外也能听到战鼓声。在宫廷中肆意习武,朝中也一片喧闹,却见不到作为将帅的大臣、统领军队的主帅。这样不仅不能够威慑四方少数民族,只能使社会出现混乱。最近东部的贼寇经常骚扰生事都是想趁朝廷的乱子。现在吴郡、会稽的地位超过了汉代的函谷关和黄河。国家的根本动摇了,什么事都会发生。如果发生水旱灾害,服役的人仍然不停止,没有贼寇却派兵戒备,这样花费越来越多。河南已不再属于我们所有,羯族的敌虏也难以情理推测他们会做什么。这就是我废寝忘食,干预职外之事的原因。陛下登基后将政事交给宰相大臣,实际与高宗的昏暗不明一样。再加上亲近小人,自然免不了受他们的影响,我觉得远不是国家的大政方针和治理社会的办法。国君的话如同蚕丝,说出来就像丝带一样,对百姓的影响比影子和声音还要快。臣真诚希望陛下致力于弘扬古道,遵照先帝的遗训,顺应情理不要阻挠,任用贤才不要猜疑,这样就会天下统一,宗庙国家永存。《尚书》上说:‘天子有善事百姓就会拥护他。’天虽高远听不见,但它明察秋毫。兴与衰都取决于人,成功与失败容易明了,从未有国家治理好了而人民却造反的。

  臣承蒙前朝过分礼遇,现在陛下又特别爱护,实在想尽心竭诚才能稍稍报答万分之一。不过我已年迈,发白头昏,百病缠身。总是不顾您的情面,也不顾我的后路,就我所见,陈述我狂妄的意见。陛下如能哀怜我的请求,留意我的意见,那么臣即使晚上死去,在九泉之下也无怨恨啊!!”

  少帝虽不采纳范泰的建议却也没有怪罪于他。

  徐羡之、傅亮等人与范泰一向不合,到庐陵王刘义真、少帝被害时,范泰对亲近的人说:“我对古今历史了解很多,还从未发现受先王临终嘱托,继位的君主和贤明的封王却被杀戮的。”

  元嘉二年(425),范泰上表庆贺元正,并陈述旱灾,表写道:

  “元正改变令律,品评事物皆以新的标准。陛下借新的岁月积蓄盛德,敬仰上天继承帝位,吉祥之气充满宫室,百福来临。但不久旱魔肆虐,烈日爆晒,河流干涸,井泉枯竭。老弱的人不能忍受到远方取水,贫穷孤寡的人惮怕背水的劳苦。国家收租繁重,又不降低赋税,百姓怨声不断。臣年已超过七十还从未见过这么大旱灾。阴阳分隔和气不能相交,不仅出现荒年,还一定会疾病流行,它所带来的忧虑难以说尽。

  “求雨祭神的典礼人们都以真诚之心去做,巫师祝工祈祷不停,上天却很少有感动的时候,人就该明白上天的谴责。汉代东海郡错杀了孝妇,大旱三年,祭祀了她的墓之后,甘霖马上从天而降,丰年持续了数载。所以卫国攻打邢,军队一开动就下起了雨。真诚地希望陛下遵照古代的大道,谋求巨大的成就,推行忠诚宽恕的爱心,怜悯抚恤监狱中冤屈的人,关心下层百姓的苦难,牢记冥冥上天的纲纪。把让人民提意见的谤木竖立在朝廷中,让劝谏的鼓声在朝中敲响,考虑治国的学说,总揽统治国家的关键。这样的话,国家的根本就会牢固,差不多没有危险的征兆了。从未有这样做了却不能消除灾害的。正因此夏禹将老百姓的罪过归结到自己身上,殷汤也甘愿承受天下人的过错,太戊借楮这种恶木来增进自己的德行,宋景借荧惑星(火星)来修养善行,这些都是借助失败而转化为成功,过去的例子是明白清晰的。遵循末俗难成教化,走正道易成雅正。臣的疾病一天天严重,到晚上就不指望早上仍能活着,现在遇上改元的庆典,有上表给陛下的机会,我的赤诚能得到一点点表达,臣死而无憾。总是违背圣上的意愿,对表跪拜,悲痛地呜咽。”

  从此范泰驾着小船在东阳游赏,行为举止随心任性,不再过问朝廷政事。上司奏表皇上弹劾他,太祖并未拿他问罪。

  当时太祖虽然亲自处理政事,徐羡之等人仍掌握着大权,范泰又上表劝谏太祖。因范泰的儿子们反对,这个奏表终未呈给太祖。

  元嘉三年(426)徐羡之等人被杀,范泰升侍中、左光禄大夫、国子祭酒、江夏王的老师,特进的官位没有变。皇上因为范泰是前朝旧臣,对他尊重以礼相待,因他脚有毛病,起居不便,每逢宴会和朝见的时候,特意让他乘坐轿到场。范泰屡次对时事发表意见,皇上总是优待宽容他。

  这年秋天大旱又遭蝗灾,范泰又上表写道:

  “陛下夙兴夜寐,关心人民的疾苦,判案公正,处理政事从不疲倦,理从民心而出,恩泽流布民间,百姓和顺,这些都让人觉得遇上盛世。发生灾害虽小但总有其原因。有关官员的过失,我不能推究,上天的谴责,我也不敢无中生有。有蝗虫的地方,官府多役使百姓捕捉,这对枯败的禾苗毫无益处,反倒是杀害生灵。我知道楮等恶木的去除,不一定是人用刀斧去砍的,楚昭王仁爱,不祭神病却好了。卓茂去除无知之虫,宋均囚禁有异常征兆的老虎。出现蝗虫是有原因的,不该扑杀。石头不会说话,星星也不会无故陨落,《春秋》的旨意,应该仔细用心体会。

  “奉行礼制的妇女有三从的节义,而无独断专行的道理,《周书》上父子兄弟,有罪不相互牵连,女性被宽宥,很早以前就是这样了。谢晦妻子女儿还在尚方,先前尊贵后来卑贱,情况非常悲苦,一个妇女做到这样,让人感动。我对谢氏不容有私情,承蒙国家的大恩惠,我处处想报答,私自揣度陛下的心思应当已经知道。

  “按礼春夏时节教《诗经》,没有一点间断。我最近侍坐在陛下身边,知道建学校应当在丰收的年景。陛下治理国家的方针策略刚刚初步建立,心中想着百姓的衣食。丰年就会兴办农事,农事兴办就会开辟土地,到秋天建学校,到冬天召集四方学生,两件事一起做不会相互影响。干事情要戒绝拖延迟误,又要考虑能够持久。担任学官的人最终没有一点点成绩,白白辜负皇上的希望,自己还有什么情面。臣低贱不指望活到教化的盛世,心中仰慕子囊在郢建都的想法,希望能免除荀偃死不暝目的憾恨。臣陈述愚见,也许无一点可取之处,白白烦扰陛下,心中因之惭愧不已!!”

  帝看了表后就原宥了谢晦妻女。当时司徒王弘辅佐国政,范泰对王弘说:“国土务必要广阔,权重的官职难当。你兄弟众多,应该防备着沉落的时候。彭城王是皇帝的二弟,应征召他到朝中共同参预朝政。”王弘接受了他的意见。

  当时旱灾仍未消除,又加上疾病流行。范泰又上表皇帝说:“大旱持续了好长时间,疾病仍未停止流行,为害程度远远超过普通的灾害。古人认为这是国王的恩泽不能惠及人民的征兆。陛下从凌晨就上朝处理政事不敢懈怠。生活勤朴,为百姓操心劳碌,从情理来说不应有这样的灾害。我认为上天要贤明的君主勤恳不止。陛下仿效夏禹、商汤将百姓的过错归于自己,话语发自内心,影响自然会悠远。楮这种恶木早上长出晚上枯死,荧惑星(火星)侵犯马上消退,这不仅仅是灾害消除祸患停止,而且应乘此大开圣明之道。这样雨水马上会降落,老百姓敬仰,影响就同影子、声音一样快速。陛下现在应该对上尊承天意,对下体察臣下的谋划和天下升平的办法。按照古代典籍权衡想与不该想的,做与不该做的啊。大宋朝虽然承继天下,但还未积累舜帝那样的大道,先帝仙逝的日子就是道消除的开始。到了继位的君主被杀,封王遭遇祸患,邦国犹豫观望,灰心丧气,先帝托孤的辅佐大臣很快成为专权的人。天下动荡,王道沦丧。如果不是陛下英明,拨乱反正,那天下就不会再归宋所有了。变革及时意义重大。古代与现在有不同的情况,但沿着旁门歪道走必定行不通。最高深的道理隐含在小事当中,过于性急未必能达到目的。明哲保身不是我的愿望,所以我总是狂妄而任意行事不能保持沉默。臣既顽固又鄙陋,不能通达随便,身有重病,更加上已经年老昏愦,说了或说错了却不能不说。望陛下哪怕只接受我赤诚的一丝一毫,那臣也感激不尽。”

  范泰博览经籍群书,喜欢写文章,爱好奖励提拔年轻人,为之孜孜不倦。他著有《古今善言》一书共二十四篇,与他的文集一起流传于世。他晚年一心一意信佛,在他的住宅两边修了一座祗洹精舍。元嘉五年(429)去世,享年七十四岁。朝廷追封他为车骑将军、侍中、特进,依然是封王的老师,谥号宣侯。

  范泰的长子范昂,早亡。二儿子范詗,宜都太守。后一个儿子范晏,是侍中、光禄大夫。再后一个儿子范晔,是太子詹事,因谋反被杀,另有他的传记。小儿子广渊,文章写得好,是世祖的抚军咨议参军、领记室,因为受范晔的事牵连也被杀。

  荀伯子,颍川颍阴人。祖父荀羡,骠骑将军;父亲荀猗,秘书郎。

  伯子幼时十分喜爱学问,博览经籍群书。但性情通达率意,喜欢旁杂的游乐,在乡里闲荡游玩,他也因此仕进无望。后始任驸马都尉、奉朝请、员外散骑侍郎。著作郎徐广看重他的才学,推荐伯子和王韶之同为佐郎,帮助编撰《晋史》以及撰写桓玄等人的传记。升任尚书祠部郎。

  义熙九年(413)伯子上表皇帝:“臣听说咎繇死后,臧文深深为之叹息;伯氏夺邑,管仲称之为仁。功德崇高历经百代不会泯灭,滥加赏赐则是任何伟大朝代也不允许的。太傅钜平侯祜,明德通贤,作为臣子忠心不贰,辅佐君王,功至消灭吴国,但他没有后嗣,连祭祀的人都没有。汉朝因为萧何的大功,总保持他的后代得以继承流传。我认为对钜平侯的封赏应该和赞阝国相同。前太尉广陵公陈准是孙秀的党羽给淮南带来灾难,窃取大国之主的享受,可算是因罪为利。当时正值西朝政策刑罚失去公正,中兴之举也因此失去希望。如今王道新始,怎能不严格区分赏与罚呢?这样的话,广陵之国就应予以削除。前太保卫馞本来的爵位是萧阳县公,遭受灾难后,就增加了他的品级等第,一开始赠他为兰陵公又转任江夏。朝中许多大臣都没有一个合理的结局,卫馞功德并不突出,没有理由单独受到不合理的封赏,应该恢复过去的等级,以匡正国策。”皇帝下诏将此表交给门下省执行。

  前散骑常侍江夏公卫..上表陈述自己的意见:“臣的祖先故太保卫馞,在魏咸熙年间,太祖文皇帝为元辅的时候封他为萧阳侯,大晋统一天下后晋爵为公,历位太保,总揽朝政,当时贾庶人及诸王专权,忌恨卫馞的忠节,因此楚王越假诏致使他遇难。前朝因为卫馞秉心忠正再加上攻打蜀国的功劳,所以追封他为兰陵郡公。永嘉年间东海王越食邑在兰陵,卫馞的封地换到江夏,户邑数量没有增加。臣的高祖散骑侍郎卫桑是卫馞的嫡孙,篡夺继承封爵,中宗皇帝让臣的曾祖前右卫将军卫崇承袭封爵,一直到臣。臣听说祠部郎荀伯子上表要贬降我的封爵恢复昔日的萧阳侯。因赵氏的忠诚恩宠延续数代,汉高祖开封,以泰山黄河为盟誓。恳请陛下考察臣祖上昔日的功勋,施行无所不至的恩泽,请将臣的上表对外公布以便定夺。”颍川陈茂也上表说:“祠部郎荀伯子上表指责我的七世祖太尉陈准祸害淮南,不应对其过度赏赐;推究此事可知因祖先剪除贾谧,被封为海陵公,此事发生在淮南遇祸之前,后来尽管广陵在混乱之际,我的祖先才开始蒙受厚遇,历位元、凯。后来出朝到边远的地方,仍然到了平州,也没有到削除封国的地步。这实在是因为祖先的功绩巨大,历代不灭的原因。如今圣明的君主统治天下,英雄豪杰辅佐致力于国家中兴,大家都对此没有什么疑议,不认为是过度赏赐。臣还未成年时就继承了祖上的封地和爵位,伏愿陛下考察祖上昔日的功业,表现您的怜悯和圣察。”皇上下诏将两人的表都交给门下省,最终并未施行。

  伯子任世子征虏功曹、国子博士。因妻弟谢晦举荐而入朝任尚书左丞。后出朝补任临川内史。车骑将军王弘称赞他:“沉着稳重、朴质无华,有平阳侯的风度。”升任散骑常侍,又上表给皇帝:“臣见朝中百官的次序,陈留王在零陵王之上,我私下认为这有不恰当的地方。过去武王消灭殷商,将神农的后代封赏在焦,黄帝的后人封赏在祝,帝尧的后人封赏在蓟,帝舜的后人封赏在陈,夏的后人封赏在杞,殷的后人封赏在宋。杞、陆都是列国,而蓟、祝、焦却没有什么名声。这是褒奖推崇承继的祖先,优于远代的证明。所以《春秋》排列诸侯次序,宋在杞、陈之前,考察近代也有类似的情况。晋泰始元年,皇帝下诏赐给山阳公刘康子弟一人关内侯的封爵,卫公姬署、守侯孔绍各一个儿子为驸马都尉。又泰始三年,太常上博士刘熹等人议论,认为卫公姬署对于大晋朝应在三恪之内,要降称侯。臣认为零陵王位置应在陈留王之上。”皇上听从了他的意见。

  调任太子仆、御史中丞,在职勤勉谨慎,有匪躬之称。他在朝中整肃威严,人们都惧怕他。凡是他想奏议弹劾的事,总是严加非议谤毁,有的还要涉及祖先,表现了他为人剀切刚直,但又夹杂着嘲戏的态度,所以世人都以此非难他。出朝补司徒左长史、东阳太守。元嘉十五年(438)死于官任上,时年六十一岁。伯子有文集流传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