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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古代文论选段

古代文论选段

[ 先秦 ] 佚名

《毛诗序》选段

诗,是人的情感意志的一种表现形式,怀抱在心则为情感意志,用语言把它表现出来就是诗。情感在心里激荡,就用诗的语言来表现它,用语言还表达不尽,便用咨嗟叹息的声音来延续它,咨嗟叹息还不尽情,就放开喉咙来歌唱它,歌唱仍感不满足,于是不知不觉手舞足蹈起来。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文章是关系到治理国家的伟大功业,是可以流传后世而不朽的盛大事业。人的年龄寿夭有时间的限制,荣誉欢乐也只能终于一身,二者都终止于一定的期限,不能像文章那样永久流传,没有穷期。因此,古代的作者,投身于写作,把自己的思想意见表现在文章书籍中,就不必借史家的言辞,也不必托高官的权势,而声名自然能流传后世。

《典论·论文》选段

至于那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酷寒,这是人有感于四季节令气候并把它表现在诗歌里。在美好的集会时用诗来表现亲近愉悦,离开群体用诗来表达哀怨。至于 楚国臣子离开国都,汉朝的嫔妃辞别宫廷,在边关的客子衣裳单薄,闺中寡居的妇女眼泪哭尽;有的士人解下佩印辞官离朝,一去不返;女子有扬起蛾眉,入宫受宠,再次顾盼,倾国倾城;所有这种种情景,感动激荡人的心灵,如果不铺陈诗句还能用什么来抒发他的情义?如果不放声歌唱还能用什么来舒展他的情怀?所以说:诗可以结交朋友,可以怨刺不平。使处境困难地位卑贱的人容易安心,使隐居避世的人消除苦闷,要想如此没有比诗更好的了。

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讬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

能够打动人心的事物,没有能超过情感的,没有不是从语言开始的,没有比声音(韵律)更切合的,没有比道理更深入的。可能有朋友觉得这样解释还是比较晦涩,再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情感、语言、声音韵律、道理这是打动人心的关键要素。

《诗品序》选段

在江边的私塾教书,每逢清秋,早晨常起来观察竹子。这时,烟光、日影、露气,都在疏枝密叶之间飘浮流动。于是,胸中情致勃动,就有了作画的意念。其实,这时在脑海里映现的竹子,已经不是眼睛所看到的竹子了,于是赶快取砚磨墨,展开画纸,乘兴落笔,尽情挥毫,迅即呵成一幅幅图画。这时,笔下所画出来的竹子又不是脑海里映现的竹子了。总而言之, 想像的意境永远超越下笔所画的情像, 这是不变的法则。 表现在固定格式画法之外的意趣神韵, 是一种超脱俗世所能领悟的化外机度, 只有在画的世界才有这样子的表现哪!

若乃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诸诗者也。嘉会寄诗以亲,离群讬诗以怨。至于楚臣去境,汉妾辞宫。或骨横朔野,魂逐飞蓬。或负戈外戍,杀气雄边。塞客衣单,孀闺泪尽。或士有解佩出朝,一去忘返。女有扬蛾入宠,再盼倾国。凡斯种种,感荡心灵,非陈诗何以展其义?非长歌何以骋其情?故曰:“诗可以群,可以怨。”使穷贱易安,幽居靡闷,莫尚于诗矣。

词是要以境界为最高标准的。有境界的词,就会有很高的格调,自然会出现有名的句子。

《与元九书》  选段

境界并不是只指景物,喜怒哀乐等情感也是人心中的地种境界。所以(文章)能够描写真实的景物,真实的情感的,就称为有境界,否则就称为没有境界。
江馆:江岸宿舍,指作者所住的地方。勃勃:欲望强烈的样子。这里指作者“因景生情”所产生的创作活动。倏:迅速,极快。变相:变化出新的形象。变:变化。相:相貌,形象。这里指画出的竹子和构思时的不一样,比构思时的又有创新。意在笔先:作画,作文,在下笔前先立意,先构思。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声,莫深乎义。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

从古至今,那些做成大事业,大学问的人,没有不经历三种境界的:“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这是第一境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是第二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是第三境界。这些话都是大词人才能作出来。但是根据这个意思解释诗词,恐怕晏同叔和欧阳修等人是不会赞同的。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出自晏殊的《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出自柳永的《蝶恋花》,也有人认为是欧阳修所作。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出自辛弃疾的《青玉案》。晏欧:晏同叔和欧阳修。

《题画》画竹题记一则

江馆清秋,晨起看竹,烟光日影露气,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胸中勃勃遂有画意。其实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竹也。因而磨墨展纸,落笔倏作变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总之,意在笔先者,定则也;趣在法外者,化机也。独画云乎哉!

《人间词话》三则

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

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此等语皆非大词人不能道。然遽以此意解释诸词,恐为晏、欧诸公所不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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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昭君变文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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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诗,是人的情感意志的一种表现形式,怀抱在心则为情感意志,用语言把它表现出来就是诗。情感在心里激荡,就用诗的语言来表现它,用语言还表达不尽,便用咨嗟叹息的声音来延续它,咨嗟叹息还不尽情,就放开喉咙来歌唱它,歌唱仍感不满足,于是不知不觉手舞足蹈起来。

文章是关系到治理国家的伟大功业,是可以流传后世而不朽的盛大事业。人的年龄寿夭有时间的限制,荣誉欢乐也只能终于一身,二者都终止于一定的期限,不能像文章那样永久流传,没有穷期。因此,古代的作者,投身于写作,把自己的思想意见表现在文章书籍中,就不必借史家的言辞,也不必托高官的权势,而声名自然能流传后世。

至于那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酷寒,这是人有感于四季节令气候并把它表现在诗歌里。在美好的集会时用诗来表现亲近愉悦,离开群体用诗来表达哀怨。至于 楚国臣子离开国都,汉朝的嫔妃辞别宫廷,在边关的客子衣裳单薄,闺中寡居的妇女眼泪哭尽;有的士人解下佩印辞官离朝,一去不返;女子有扬起蛾眉,入宫受宠,再次顾盼,倾国倾城;所有这种种情景,感动激荡人的心灵,如果不铺陈诗句还能用什么来抒发他的情义?如果不放声歌唱还能用什么来舒展他的情怀?所以说:诗可以结交朋友,可以怨刺不平。使处境困难地位卑贱的人容易安心,使隐居避世的人消除苦闷,要想如此没有比诗更好的了。

能够打动人心的事物,没有能超过情感的,没有不是从语言开始的,没有比声音(韵律)更切合的,没有比道理更深入的。可能有朋友觉得这样解释还是比较晦涩,再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情感、语言、声音韵律、道理这是打动人心的关键要素。

在江边的私塾教书,每逢清秋,早晨常起来观察竹子。这时,烟光、日影、露气,都在疏枝密叶之间飘浮流动。于是,胸中情致勃动,就有了作画的意念。其实,这时在脑海里映现的竹子,已经不是眼睛所看到的竹子了,于是赶快取砚磨墨,展开画纸,乘兴落笔,尽情挥毫,迅即呵成一幅幅图画。这时,笔下所画出来的竹子又不是脑海里映现的竹子了。总而言之, 想像的意境永远超越下笔所画的情像, 这是不变的法则。 表现在固定格式画法之外的意趣神韵, 是一种超脱俗世所能领悟的化外机度, 只有在画的世界才有这样子的表现哪!

词是要以境界为最高标准的。有境界的词,就会有很高的格调,自然会出现有名的句子。

境界并不是只指景物,喜怒哀乐等情感也是人心中的地种境界。所以(文章)能够描写真实的景物,真实的情感的,就称为有境界,否则就称为没有境界。

从古至今,那些做成大事业,大学问的人,没有不经历三种境界的:“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这是第一境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是第二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是第三境界。这些话都是大词人才能作出来。但是根据这个意思解释诗词,恐怕晏同叔和欧阳修等人是不会赞同的。

注释

江馆:江岸宿舍,指作者所住的地方。勃勃:欲望强烈的样子。这里指作者“因景生情”所产生的创作活动。倏:迅速,极快。变相:变化出新的形象。变:变化。相:相貌,形象。这里指画出的竹子和构思时的不一样,比构思时的又有创新。意在笔先:作画,作文,在下笔前先立意,先构思。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出自晏殊的《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出自柳永的《蝶恋花》,也有人认为是欧阳修所作。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出自辛弃疾的《青玉案》。晏欧:晏同叔和欧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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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产论政宽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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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为政,不忍猛而宽。郑国多盗,取人于萑苻之泽。大叔悔之,曰:“吾早从夫子,不及此。”兴徒兵以攻萑苻之盗,尽杀之,盗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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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子产卒,仲尼闻之,出涕曰:“古之遗爱也。”

子产坏晋馆垣

公薨之月,子产相郑伯以如晋,晋侯以我丧故,未之见也。子产使尽坏其馆之垣,而纳车马焉。

士文伯让之,曰:“敝邑以政刑之不修,寇盗充斥,无若诸侯之属辱在寡君者何,是以令吏人完客所馆,高其闬 闳,厚其墙垣,以无忧客使。今吾子坏之,虽从者能戒,其若异客何?以敝邑之为盟主,缮完葺墙,以待宾客。若皆毁之,其何以共命?寡君使匄请命。

对曰:“以敝邑褊小,介于大国,诛求无时,是以不敢宁居,悉索敝赋,以来会时事。逢执事之不闲,而未得见;又不获闻命,未知见时。不敢输币,亦不敢暴露。其输之,则君之府实也,非荐陈之,不敢输也。其暴露之,则恐燥湿之不时而朽蠹,以重敝邑之罪。侨闻文公之为盟主也,宫室卑庳,无观台榭,以崇大诸侯之馆,馆如公寝;库厩缮修,司空以时平易道路,圬人以时塓馆宫室;诸侯宾至,甸设庭燎,仆人巡宫,车马有所,宾从有代,巾车脂辖,隶人、牧、圉,各瞻其事;百官之属各展其物;公不留宾,而亦无废事;忧乐同之,事则巡之,教其不知,而恤其不足。宾至如归,无宁灾患;不畏寇盗,而亦不患燥湿。今铜鞮之宫数里,而诸侯舍于隶人,门不容车,而不可逾越;盗贼公行。而天疠不戒。宾见无时,命不可知。若又勿坏,是无所藏币以重罪也。敢请执事,将何所命之?虽君之有鲁丧,亦敝邑之忧也。若获荐币,修垣而行,君之惠也,敢惮勤劳?”

文伯复命。赵文子曰:“信。我实不德,而以隶人之垣以赢诸侯,是吾罪也。”使士文伯谢不敏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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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向曰:“辞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子产有辞,诸侯赖之,若之何其释辞也?《诗》曰:‘辞之辑矣,民之协矣;辞之怿矣,民之莫矣。’其知之矣。”

叔向贺贫

叔向见韩宣子,宣子忧贫,叔向贺之。宣子曰:“吾有卿之名而无其实,无以从二三子,吾是以忧,子贺我,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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